close

  一行人離開台南火車站途中,謝以萱打了通電話事先連絡,因此休旅車一抵達修車廠,他們直接越過大門深鎖的前門,繞從後頭一路順利停進私人車庫。

 

  修車廠老闆是名中年男子,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可能被早先播報出來的新聞所影響,除了他以外整個廠裡一個員工也沒有:謝以萱下了車先過去道謝,換來老闆隨意一擺手,接著追問起她對今天新聞的看法。

 

  見老闆沒有心情招呼新面孔,男孩們也不去打擾,先幫忙將野郎125卸下來牽到維修區,便逕自到一旁等候區的小沙發坐了下來。

 

  一坐下,戚詠涼立刻頂了旁邊的人一拐子。「老謝說你今天差點被殭屍咬了,真的?」

 

  她在車上為戚詠涼補進度的懶人包簡潔好懂,但資訊量顯然不太夠。

 

  「我的錯。之前陪你去修通識的時候我應該更認真一點的。」陸里歌聳肩。

 

  他們一起修的通識也就兩三門,戚詠涼想了想,很快得出答案:「人體概要與結構?」對這主題雙雙沒興趣的兩人修那堂課理由很蠢:他想追助教。後來白泡了一個學期也還沒追到,被陸里歌損了好幾次鬧著要他還來自己兩學分的青春。

 

  陸里歌嗯了一聲,先一個深呼吸整理思緒,接著從父親那通怪異的電話開始,將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對戚詠涼說了一遍。

 

  聽到謝以萱在他眼前近距離輾爆那頭殭屍的帥氣瞬間,戚詠涼先是鬆出一口氣,繼而深深蹙起了眉。「小六,你坐好別亂動。」

 

  陸里歌疑惑地看著他走去對已經開始維修黑色小綿羊的老闆說了幾句,老闆點點頭,朝車廠另一側比了個方向。

 

  他看見蹲跪在老闆身邊不知是在了解機車狀況、或者繼續討論病毒話題的謝以萱這時站了起來,領著戚詠涼往那個拐角走去,不久他手上拿著一條乾淨的溼毛巾回來。

 

  「你有聽新聞提到嗎?」他站在陸里歌面前,神情嚴肅。「殭屍身上所有的體液都是傳播途徑。」

 

  陸里歌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戚詠涼話裡的意思,他猛地站起身幾乎是吶喊出來:「我沒有受傷!」

 

  「那是你以為。」戚詠涼按住他的肩膀。「我看看。」

 

  「隨你。」陸里歌悶悶不樂坐回沙發上。「要是看到了喊一聲,等會我自己走出去路上躺好,你油門一踩來回輾個幾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胡說八道什麼,白癡。」戚詠涼拿起毛巾,隻手扶住他的臉,仔細將他臉上的血跡一點一點地擦去;接著他抬高他的下巴,將頸部附近的汙跡也清了個乾淨。

 

  「衣服在背包裡吧,不換?」戚詠涼比了下他同樣濺滿血汙的上衣,用腳尖頂了頂放在兩人腳邊的背包。

 

  陸里歌冷冷看了戚詠涼一眼,領扣一解、他雙手抓住自己衣襬,近乎賭氣地將衣服扯下來扔到對方腳邊。

 

  果然戚詠涼的目光掩飾都不掩飾一下立刻向下巡去。

 

  看完了正面,他一屁股坐到陸里歌身旁將他身體往前壓,視線從他光裸的背脊掃過,最後長長舒了一口氣:「你很安全,小六。」

 

  「是嗎。」陸里歌冷淡地應了一聲。「這樣就結束了?我還以為你接下來想叫我連褲子也脫下來讓你看一輪才能通過安檢。」

 

  「陸小六你兇屁兇。」戚詠涼彎腰拎起他的背包,輕易解開上頭旅行鎖的密碼,從中掏了件上衣出來扔到陸里歌頭上。「我檢查你又怎樣?確定你沒受傷大家都安心;要是你真的被感染,及早發現及早防範有什麼不好?」

 

  理智上陸里歌知道戚詠涼此刻的考量和謹慎都沒有錯,但情感上他仍然有種不被信任的震驚與挫敗感。

 

  「裝什麼死?」見他沒動,戚詠涼從背包裡又掏了一件小的丟到他頭頂,「如果我有可能變成殭屍,你不想第一個確認?」

 

  「靠!放回去!」陸里歌把內褲扯下來甩回對方臉上,這才將上衣抖開來套上。

 

  他沒有回答戚詠涼的問題,臉色倒是恢復了正常。

 

  衣服剛穿好,陸里歌的手機彷彿掐準了時間一樣迫不及待地響了起來。

 

  「誰?」

 

  陸里歌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我媽。」

 

  聽見這答案,戚詠涼起身離開等候椅區,留給他一點隱私空間。

 

  陸里歌對他擺擺手表達謝意,立刻接起電話:「媽?」

 

  『小歌!你在哪裡?現在好嗎?安全嗎?你──』一接通,蘇菲雅連串的母語立刻劈劈啪啪炸進耳膜。

 

  「媽,冷靜一點,妳一激動就開始飆德文……不要講那麼快,我聽不懂了!媽?媽媽!

 

  陸里歌大喊了幾聲,好不容易才讓電話那頭的母親冷靜下來。

 

  『我的天,小歌……』蘇菲雅的聲音聽起來無比虛弱,『要是你發生了什麼意外,我一輩子不會原諒我自己。』

 

  「媽妳在說什麼傻話!」陸里歌為這誇張的表達笑了起來,「我現在很好,也很安全。妳那邊呢?」

 

  『我留在醫院裡,目前各出入口已經管制起來加強警戒,有疑似症狀的病患也已經作出相對應的處理,集中觀察。』

 

  「妳有沒有連絡上爸?我打不通。」

 

  『我不知道,小歌。我想他或許仍留在公司,我相信他現在很安全。』蘇菲雅閃避掉這個問題,追問:『你呢,你在哪裡?』

 

  「說來話長……

 

  陸里歌嘆了口氣,不想讓母親操無謂的心,只能耐著性子、把剛對戚詠涼說過的那一大段經歷從頭到尾再復述一次,只是這次結尾多補了句:「阿七幫我看過了,確認我沒有受傷,我想我沒有被感染。」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子,而後傳來母親帶有一絲決絕的嗓音:『小歌,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嗯?」

 

  『如果你被感染,一定要讓我知道。』

 

  「媽妳在說什……

 

  『不要做傻事,不要想著犧牲──你不需要那麼做,小歌。』

 

  「……」陸里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她的語調透出不容絲毫質疑的堅定:『因為我一定會救你,我的孩子。』

 

  「媽,我……」

 

  『給我你的承諾,小歌;你從來不會對我說謊,答應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會做到──只要你說出口。』

 

  陸里歌握著電話,突然間他有很多話想告訴線路另一頭的焦慮母親。

 

  例如,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毫無判斷能力與自保能力的年幼孩子。

 

  例如,他從新聞裡其實已經得知外頭爆發的殭屍病毒眼下根本沒有解藥。

 

  例如……

 

  然而這些反駁剛想出口,卻聽見女人帶著一絲壓抑痛苦的聲音流瀉出來逸散在空氣裡,悄靜得近乎喃聲自語。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小歌。』

 

  剎那之間,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劇烈的痛楚、血的顏色、蘇菲雅的哭聲、過亮的手術檯燈光、以及──

 

  塵封的記憶片段失控地翻湧而上竄過腦海,陸里歌不得不咬緊牙根,否則他怕自己會吐出來。

 

  六歲那年他曾經被人綁架,當時陸鳴海和蘇菲雅幾乎以為他們會失去他。

 

  這件事情後來他們很少提起,但陸里歌知道,當時的一切像是刀刻一樣鮮明地嵌在母親心裡,她從來沒有一天淡忘。

 

  直到現在陸里歌已經不再是個年幼的孩子,但到這一刻他忽然無比清晰地領悟這層事實:他不再是那個天真無知的稚子,他的母親卻永遠是個母親。

 

 

  「我保證。」

 

  ──近乎衝動地,他許下了自己並沒有十足把握的承諾。

 

 

 

 

 

 

 

 

 

--

總覺得這次有種在立flag的(ryyyy

主線寫得好慢Orz

有點擔心之前會不會沒有交代清楚以致成大__團partner們在等我嗚嗚> <(緊張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阿白| RiAN日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