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曦,妳不向妳弟弟介紹一下嗎?」幾番掙扎後,宇文逍遙走了進去,帶著佔有性地環住故雲曦的腰。
盯著那隻礙眼的手,故雲影馬上發聲:「不用了,我知道你是誰。還有,你無權這樣抱住我姊姊,這樣不合禮數。」他隨便找了個理由,哪怕這個理由是何其的薄弱。
「你倒說說看。」宇文逍遙另一隻手撫上故雲曦的頰,挑釁似的,「雲曦是我的妻子,哪裡不合禮數?」
「騙人!」故雲影一怔,鬆開了緊握姊姊的手。
宇文逍遙淡淡道:「是不是騙人,你可以向雲曦求證。」
故雲影馬上轉向一臉不知所措的故雲曦,近乎哀求地看著她,「姊!」
故雲曦以為他是無法接受突然多了一個姊夫,原本想對故雲影老實說、讓他慢慢接受,卻在欲開口那一刻退卻了。
宇文逍遙這樣一摟,故雲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剛才的事,更連帶地想起了太后嫌惡的神色、所說的話。
聽太后說,立她為妃的事對朝政造成了不安和震盪,全都指責著宇文逍遙不辨是非、不懂禮教。
甚至還有手握兵力的臣子揚言,為護禮統,寧可動用武力也不願接受一個青樓女子竟比自己的女兒得寵這件事實。
看來自己……恐怕沒有那樣的資格,當宇文逍遙的妻子吧。
故雲曦苦苦一笑,咬緊下唇。
「韶王……」故雲曦輕推了開宇文逍遙,逼自己鎖緊戀上宇文逍遙的心,對他綻開一個笑容。好美,卻好苦好澀,「我弟弟說的沒錯,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請您不要這樣……」
「雲曦妳……!」宇文逍遙無法置信地看著她,眼裡滿是訝異和痛楚。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利刃,狠狠劃上他的心,一顆真心傷痕累累。
他已經無法定下心去思考她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能呆愣地望住她,一臉受傷。
半晌,他斂起暴露的情緒,換上一副冷漠的面具,「是嗎?既然妳這麼想的話……」
「那就請妳永遠記住妳今天說過的話!」他轉身走向門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鎖雲宮。
「逍遙!」冰初邪調眸看了下故雲曦,眸中有著疑惑,亦有著責備,「妳為什麼要這樣說謊?妳知不知道妳做了很過分的事?!」
語畢,他和司徒玄月一起向外追了出去。
怔怔,故雲曦看著空蕩蕩的門外,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她好想跟上去追,去抱住宇文逍遙,向他道歉、告訴他其實自己說了謊──但是,不可以!她寧願傷宇文逍遙一次,然後讓他討厭自己、埋怨自己、進而把自己休掉,這樣,他就能再成為臣民口中的,知理知禮的好帝王……
宇文逍遙離去前的表情故雲曦永遠都忘不掉,那種令人心碎的神情。她明明想過要當個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讓他不會再露出以前那個寂寞的神色,可是現在她卻……
故雲曦咬住唇,任著眼淚滑落。
逍遙……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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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初邪望著凌亂的景象,心裡有氣,卻說不出來。
從四天前故雲曦說出那些異言之後,宇文逍遙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頹廢浪蕩,不是猛喝酒就是找妃子縱情。
「你不要再喝了好不好?喝這麼多這麼猛很傷身的。」冰初邪終於忍不住,奪去宇文逍遙手中的酒杯。
「傷身又怎樣?反正沒人管我。」宇文逍遙漫不經心地拿起酒壺直接灌。
「我管你!我們都擔心你啊!」冰初邪忍無可忍地搶過酒壺,往地上摔個粉碎。「逍遙,你不要這樣!」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樣?處理國事?」宇文逍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們講明的,逍遙,你不能因為雲曦說了那些話就……」
「我才沒有被她的話左右!她算什麼?不過是一個妃子,我後宮多的是!」
見到他傷心欲絕卻不願意承認的樣子,冰初邪拍了下桌,冷冷道:「對,你說的對,你的後宮有的是妃子、有的是會說好聽話討好你的女人,但她們都不是故雲曦,都無法影響你!都無法吸引你!」
「我才沒有被她吸引!」
「有,你有!你喜歡上她、你愛上了她!否則你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心碎成這樣!」
「我……」宇文逍遙的氣勢弱了。
「別再自欺欺人了你!」冰初邪吼道:「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到時候玄月和影當然也會一起走,你認為影還會讓雲曦留在皇宮嗎?」
宇文逍遙頃刻失去了裝做不在乎的能力,他更大聲地喝道:「不准!我不准她走!」
「既然這樣你就給我好好的冷靜,想想雲曦為什麼要說那些一聽就知道是在說謊的話!找出原因,解決它,否則你將一輩子失去你心愛的女人!」
撂完話,冰初邪了解該留些時間讓宇文逍遙靜一靜,他先行離去,讓宇文逍遙在滿是酒味與雜亂的空間中沉默著,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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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情事所困的宇文逍遙,卻不知道自己的敵人,已然悄悄潛至近處……
「聽你這麼一說,宇文逍遙被那個妃子甩了之後就一直很沮喪、很難過囉?」宇文千秋坐在宮苑最偏僻的某處角落── 一座廢棄柴房外的大石頭上,聽著手下的回報。
「是的。」
「呵呵!他也有這樣的一天啊!」宇文千秋無邪的笑容非常童稚,懸在半空中的雙腳前後晃著,「看來,他最近應該不會發現我回來了!哈哈哈!」
「那……要不要就趁現在他消沉失去防備的時候,殺了他?」
「我也很想啊,可是有幾個問題耶……」宇文千秋咬著右手食指左側,表情煩惱得像是不知該選糖還是選餅的小孩,「第一,其實宇文逍遙沒那麼容易失去防備啦,如果我們貿然行動的話下場會跟一年多前一樣慘的!」宇文千秋指的是一年半前發動失敗的政變,就是因為那時失敗了,他才會被冠上「叛朝皇子」的名號,否則早就是韶王了。想想那時可是拼了命才逃掉,嘖,這次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第二,我現在手上沒有兵力,沒辦法像上次一樣把他殺了就能當上韶王,這個部份得再好好計畫一下才行;第三……」他粲然一笑,指向柴房的一角,「那裡,有人在偷、聽、嚘!」
隨著他的手指去的方向,一截粉色的衣角閃了過去!
那是一名宮女,她原本只是想來這間棄置的柴房看看還有沒有遺留的柴薪,沒想到卻聽得了這段不得了的對話!
她不笨,知道自己不趕快逃的話鐵定會當場斃命,可是……
「妳以為妳逃得掉嗎?」森冷的聲音,伴隨著奪命的一刀刺入並貫穿宮女的後心!
「噁……」她嘔出一口鮮血,撐著最後的力氣,回首望向兇手──
「是您!」宮女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張自己並不陌生的臉孔,「您……為什麼您……要背叛韶王……」她遲遲無法嚥下最後一口氣,無法瞑目地瞠大雙眼直直盯著殺己的人,以所有力氣吐出自己所識的眼前人之名,「鳶尾大人……」
「喲、嚘~她死掉了呢!」宇文千秋笑得好天真,拍了拍手下的肩,「你的下手真是狠呢,『鳶、尾、大、人』!」
帶著純真的笑容,宇文千秋卻輕易地就看穿了手下冷漠的眼中,所刻意隱藏的情緒──複雜不清、又紊亂不明的,情緒。
是隱隱的痛苦、掙扎,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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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想見韶王一面,請問能不能幫我通報?」故雲曦深吸了口氣,對門口的侍衛問道。
她今天原本要跟冰初邪他們一起離開,誰知道守門的衛兵卻告訴他們,妃子在沒有韶王的許可前不能夠離開皇宮。
不久前,她到了逍遙宮去卻沒見到宇文逍遙,問了附近的侍衛才知道,原來他……
望著這座名為「花尋」的宮殿,故雲曦好想轉身逃走,可是冰初邪告訴她只有自己去向宇文逍遙求情才有用,他幫不上忙。為了和弟弟一起回去,她只好忍著不安前來。
「曦妃娘娘,韶王說您若想見他的話必須親自進去。」侍衛出來對故雲曦道。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咬著下唇,故雲曦逼自己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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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來做什麼?」半臥在床上,宇文逍遙冷冷地道,但完全沒有看故雲曦一眼。
他的胸口以下被綢被遮著,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絕對和露出來的部份一樣是赤裸的,而他胸前有著一個外貌雖不及司徒玄月豔美,卻也算得上是嬌俏的妃子,頸部以下也是遮住了,想當然爾必也是未著寸縷。
故雲曦一看到這個畫面就馬上低下頭,只敢盯著地板瞧。
明明知道,宇文逍遙和別的妃子在一起是理所當然、是對的,可為什麼她會覺得心好痛……
眼前一片模糊的故雲曦小聲地回答:「我想和初邪他們一起出宮去,但是需要您的許可,所以……」
她眨了眨眼睛,勉強自己把眼淚逼回去。
「妳想離開?」雖然昨天就聽冰初邪說過這件事,宇文逍遙還是故意又問了一次。
「是的……」
傻瓜,故雲曦!妳不可以哭,沒什麼好哭的。這樣是最好的,別的妃子都出身名門,再怎麼樣都比妳適合和逍遙在一起,而且太后也都很喜歡她們,更何況逍遙和她們在一起的話朝臣們一定也會樂見其成的,這樣對逍遙是最好的,所以妳不可以哭不可以……
她在心裡重複這樣告訴自己,可是依然覺得好難過。
「問本王這個與妳沒半分關係的人能不能離開,妳不覺得自己有哪裡搞錯了嗎?」宇文逍遙冷笑著用她傷過他的話諷刺回去。
「我……」故雲曦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故雲曦原本就不是個擅於言詞的人,碰上了原本就能言善道,現在添了怒意後更加快嘴利舌的宇文逍遙,她完全招架不住。
晶瑩的淚滑落了眼眶,滴滴落在地板上。
另一方面,其實宇文逍遙的心裡現在也很亂。他想留住她、不要她走,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誰知道隨口諷刺個兩句故雲曦就無話可說,而且還……
驀地,他腦中靈光一閃。
「不然這樣吧,我們來賭一場好了──反正人生本來就是場賭局,妳接不接受?」
「賭……賭什麼?」
宇文逍遙揚起了一個詭異的笑,「酒!我們以酒較高下,妳一杯本王一盅讓妳。如果本王比妳先醉了,那妳當然可以離開;不過,要是妳先醉倒的話……這件事,免談。如何?」
故雲曦想了很久,最後點下了頭。
她原本是真的在考慮,但後來忽然醒悟宇文逍遙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權利,因為她除了和他賭這場之外就沒有可以離開的理由了。
「很好,今天晚上酉時,逍遙宮。我會叫人準備酒和酒器。」宇文逍遙道完時間地點後就下了逐客令:「妳可以走了。」
故雲曦幾乎是奪門而出,連待都無法在這樣曖昧的空間多待上一秒。
「嘖、嘖、嘖,你還真壞耶,逍遙哥哥,你很喜歡她是吧?」一直沒出聲的那名妃子忽然狡黠一笑,離開了被窩,她根本穿得整整齊齊,「原來她就是傳說中那個把你迷得神魂顛倒、騙得形銷骨立的妃子呀,看起來滿清純的喔。」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宇文逍遙丟開被子,結果他根本也只有上半身沒穿而已,下半身的衣著也是完好的。
「去!如果你不在乎她,幹嘛還要我這個做義妹的裝成花尋宮的妃子,跟你演活春宮啊?」本名樓蘭弄潮的少女指了下被打昏藏在床底的花尋宮原主人,挑了下眉。
「妳該回去了,弄潮。」宇文逍遙別過臉。
樓蘭弄潮是鄰近小國棲蘭國的公主,喜歡往別的國家跑,老讓她的皇帝哥哥操心不已。某次機緣巧合下結識了宇文逍遙,兩人相談甚歡,於是結為異姓兄妹。
樓蘭弄潮還是看見了宇文逍遙臉上的紅,嘻嘻一笑,「我說逍遙哥哥,你真是心存不良,在我們的國家你可是擁有『千杯不醉,萬杯不倒』的『酒皇』封號,居然向一個一看就知道沒喝過酒的女孩子提出比酒的要求,還真是厚臉皮!」
「我、我有以一盅讓她了!」被說中的宇文逍遙難得支吾了起來。
「少來!就算她一杯你一罈你也不見得會輸!」樓蘭弄潮做了個鬼臉。
「妳該回棲蘭了,否則我就直接叫妳哥哥來抓人!」宇文逍遙趕緊把她推出門。
「哼!你也知道要心虛啊!」樓蘭弄潮丟下一個「你也有這一天啊」的笑容後,話不再多說地施展了輕功離去。
她這次會來本就是為了要激勵這個義兄,要他重新振作、好好地計劃如何才能抱得佳人歸,既然目的達到了,在被對方過河拆橋地當成大燈籠、丟出天韶國前,自己先溜才是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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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逍遙宮──
「妳真的來了,本王還以為妳會臨陣脫逃。」
故雲曦望著一臉似笑非笑的宇文逍遙,真的有想要退縮的念頭。
「把門關上,來這裡坐下。」宇文逍遙拍了下身邊的座位,示意她坐那裡。
故雲曦慢慢地走過去,總覺得又回到了兩人最初認識時的緊張氣氛。
宇文逍遙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器,「妳也看到了,這是貨真價實的酒盅,比妳那個酒杯大概多了五倍的量,算是讓妳的,要開始了嗎?」
故雲曦捧起自己的白玉酒杯,有些膽怯地望著裡頭透著淡香的琥珀色液體,又伸頸看了下宇文逍遙手中的黑色玉器,顫抖了下,仰起小臉問道:「這、這樣會不會對你不公平……」
宇文逍遙險些笑場,還好勉強能壓下笑意,「不會,本王說到做到,喝吧。」
話落,率先舉杯而飲,動作非常流利乾脆。
這個真的可以喝嗎……
故雲曦盯著眼前沒喝過的東西,吞了口水,然後把酒杯放到唇邊,試探性地伸出粉舌去舔了一下,發覺好像不是什麼難喝的東西,想想應該喝快點應該比較不會醉,所以用一種堪稱亂來的好笑豪氣把那杯大概是一口半的酒全部灌了下去,還嗆得咳了好幾下。
早就把他那盅酒解決掉的宇文逍遙把她可愛的模樣全看進眼裡,他大概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了,不過很遺憾那是完全錯誤的觀念,酒喝的越猛越易醉!但是她那可愛的豪氣和舔舔唇的樣子他看得很高興,所以也沒打算糾正她錯誤的觀念。
「好喝嗎?」宇文逍遙帶著笑意地向臉上已出現了醉紅的故雲曦問道。
「喝……熱熱的……」故雲曦茫茫然地看著他,努力地搖搖頭叫自己得清醒,不過好想睡覺……
「雲曦?」他拍了下她的頰。
不會吧?這樣就醉啦?
宇文逍遙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小小的罪惡感,不過馬上就被扼殺掉了。
「逍遙你……一定喝醉了,才會再對我笑……」故雲曦傻傻地望著他,很顯然地已經被酒精擊敗了。
「再喝。」宇文逍遙又斟了酒。
故雲曦喝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揉了揉眼睛才再繼續喝。
逍遙笑得好燦爛,他一定喝醉了……不對,應該是我眼花了……
「唔……好幾個逍遙……」兩杯下去之後,故雲曦完全醉了。唉,弄潮說錯了,別說是一杯抵一罈;就算一杯抵十罈宇文逍遙都不見得會輸。
吻了下她滿是酒香的小嘴,宇文逍遙道:「妳醉了,雲曦。」
故雲曦迷迷糊糊地搖搖頭,不自覺舔了下眼前的宇文逍遙的唇,「沒有……我沒有醉……」
話根本還沒說完,故雲曦就倒入了宇文逍遙的懷中,沉沉睡去。
宇文逍遙舔了下唇,還在回味那種甜蜜感。
兩杯……
他哭笑不得地望著那個小酒杯。
算了,反正初步計畫是完成了,接下來就是……
他任故雲曦睡在自己懷中,逕自又喝了幾盅的酒。
等了約莫兩刻鐘後,他開始進行「第二附加計畫」……
「雲曦,醒醒。」他坐上床沿,試著把懷中醉昏了的故雲曦搖醒。
他的附加計畫是要看看她是哪種型的「醉人」,運氣好的話也許可以聽聽所謂的「酒後吐真言」,運氣不順碰上她是叫不醒的那類人其實也無妨,就放她安穩睡一覺吧,至少短時間內他都可以用「賭酒」這個名義留住她。
不過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宇文逍遙果然是幸運寶寶!
「我想再睡一下……」故雲曦軟軟地動了下。
「等一下再睡,我現在有事情想問妳。」宇文逍遙輕拍她的頰。
「嗯……」故雲曦意識不清地看向他,突然露出了個宇文逍遙從未見過的撒嬌甜笑,看得他心口猛跳,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有種被潑了盆冷水的感覺──「小秋……好久沒有看到你了,我好想你!」
「雲曦?」他搖搖她的肩,不想變成別人的替身。
「可是我……可能要失約了……」故雲曦忽然一臉黯然。
失約?失什麼約?
宇文逍遙決定套她的話,「妳是說哪一個約定?」
「就是跟小秋說好,等我及笄以後,要當小秋的,新娘子!」故雲曦開心地說著讓宇文逍遙擔心的話,然後又轉為難過地道:「那個約定,我可能沒辦法做到了……」
聽到這裡,宇文逍遙忽然有點恨。自己對她實在不了解,連她要變成別人的新娘了都不知道,到底她身邊有多少男人?到底自己有多少個情敵?宇文逍遙連個底都不曉得。
但聽她的意思是不想嫁給那個「小秋」,宇文逍遙要自己振作起來,再多多「刺探」,「為什麼?」
「因為……」故雲曦看起來快要哭了,她揉揉眼睛,「只告訴小秋一個人,小秋不可以討厭我喔。」
「嗯。」
故雲曦靠近他耳邊,小小聲的說:「因為我喜歡另一個人,好喜歡好喜歡,除了他,雲曦不想當別人的新娘子。」她有點沮喪地望著他,「小秋會不會覺得我是壞女人?已經跟你說好了還……」
宇文逍遙摸摸她的頭,「妳要先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小秋不認識的。」
「沒關係,說說看。」宇文逍遙發揮少有的耐心,溫柔地哄她。
「那……小秋不可以跟別人說喔,這是秘密!」故雲曦稚氣地將食指豎在唇前。
「嗯,是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
「那個人的名字很好聽喔,叫做逍、遙!」
瞬間,宇文逍遙失去了思考能力。
雖然之前聽她說過喜歡自己,但事後想想不免也有些覺得那是因為當時情緒太激動,有可能是她一時的錯覺才脫口而出,而現在……
「小秋,你怎麼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伸手在他眼前揮了一下,難過地看著他。
「我……」宇文逍遙深吸了口氣,才勉強保持住冷靜,「可是妳之前不是說妳和他沒有關係嗎?」
「那是騙人的……」故雲曦嚶嚶哭了起來,「因為他母后說,我配不上他,罵我是不知羞恥的下賤女人……而且告訴我,我和他在一起的話,他就會被臣民當成昏君,所以我才會說謊,因為這樣的話他就會討厭我了,那就又可以是好的君王了……可是……可是……雲曦是壞女人,才會說那麼壞的話傷害他,嗚……」
「雲曦……」他不捨地抱緊她,為她所受的委屈和用心感到心疼。
太后!妳這個陰險惡毒的女人!明天看我怎麼對付妳!
宇文逍遙在心中冷冷咒了聲。
「然、然後……今天看到他和別的妃子在一起……我又覺得好難過嗚嗚……」故雲曦坐在他懷裡哭泣、自責,說出心底最誠實的話,「我一定是壞女人,才會覺得他們在一起的樣子好討厭,不喜歡,嗚……」
哦~這就叫做「吃醋」吧?
宇文逍遙心中的某塊小小角落正為這個發現感到開心。
「雲曦,妳不是壞女人,絕對不是。」宇文逍遙很認真。
「唔……」
「再告訴我一次,妳不想當小秋的新娘,想當誰的?」
「我……我想當逍遙的新娘子……」故雲曦紅著臉,聲如蚊蚋般地羞怯。
「大聲一點。」
「我想要當逍遙的新娘子!」
「嗯,因為這樣,所以雲曦一定不是壞女人!」宇文逍遙高興地摟緊她。
故雲曦仰起頭,一臉困惑,「小秋……不生我的氣?」
宇文逍遙低頭吻上她,「我愛妳,當然不會生妳的氣……」
「嗯……」故雲曦迷迷糊糊地接受了他的吻,再次沉入了醉夢甜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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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口好渴……
故雲曦睜開了眼睛,想要起床喝水,可是剛動個一下,骨頭便像要散了似的,好不容易習慣了身體上的異常痠痛,卻又被腰間一個力量壓得起不了身。
壓根兒自己忘了昨天到逍遙宮來的她茫然地望向腰部,才發現有一隻手正環著自己的腰,她瞬間被嚇到清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身上居然半件衣服也沒有!
她又望向那隻手的主人,才低頭就觸及一雙自己並不陌生的眼眸,嚇得她臉色倏地刷白。
「妳醒了。」宇文逍遙淡淡一笑,順手將故雲曦再次拉入被窩中抱著。
「我……你……這裡是……?」故雲曦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跟宇文逍遙待在一起。
「逍遙宮,我們昨天在這裡賭酒,記得嗎?」他很好心地幫她喚起記憶。
「那我們怎麼會……」
宇文逍遙當然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隨便扯了個理由,「兩個喝醉的人怎麼可能對自己酒後的行為負責,酒醉之後清醒過來就是這樣了。」
雖然故雲曦的確是喝醉了沒錯,但宇文逍遙可是一直很清醒的,什麼叫做「酒後的行為」?根本就是「蓄意誘拐的行為」!
「而且我確定是妳輸了,因為妳昨天跟還清醒的我說了很多呢。」宇文逍遙撫著她的長髮。
「我說了什麼……?」應該沒有說出什麼不可以告訴逍遙的吧……
故雲曦暗自祈禱。
偏偏上天似乎比較不眷顧她,只見宇文逍遙露出了個非常具深意的笑容,「該說的,都說了。」
「怎、怎麼可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故雲曦簡直快哭了。
「而且……」此刻,宇文逍遙還故意在她耳邊輕喃出爆炸性的發言,「該做的,也都做了。」
故雲曦完全呆愣住了,失神的雙眼不由自主地張大。
「……請、請你就當作我、我們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要回去……啊!」忽然被宇文逍遙一個翻身壓在身下,故雲曦又被嚇了一跳。
「妳再給我說一次。」宇文逍遙瞇起眼睛,聲音很冷。
「我的意思是……」
「妳已經是我的了!一輩子都要待在我身邊!不准妳離開我!」宇文逍遙吼她,語氣極度受創,「妳聽了那女人的胡言亂語回來後為什麼都不告訴我?當妳覺得離開我對我比較好的時候為什麼不先過問我的感受?當妳說出我們沒有關係的時候妳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妳不知道,妳一點都不知道!因為妳只是喜歡我而已,妳根本不愛我!」
第七章
故雲曦被他說出的話和爆發的怒氣駭著,瑟縮了下,「我……我只是……」
「妳只是不愛我罷了!」宇文逍遙斷她的話。
「我……」
「妳只是在敷衍我!」
屢屢開口都被截以與自己心意完全相反的話語,故雲曦終於忍不住哭喊了出來:「我愛你!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如果我不愛你的話,何必在意你的信望?你在臣民們心中的形象?如果我不愛你的話,我也不會看到你跟別人在一起就難過到無法呼吸……如果我不愛你的話……我就不會因為要離開你而感到悲傷唔嗚……」
她無聲地哭著,任宇文逍遙緊緊抱住她不放。
未竟的話語迷失在兩人相貼的唇與交纏的舌間,蔓延成了狂燃的纏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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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會喝?」坐在滿桌菜餚前,故雲曦錯愕地望著宇文逍遙,「還故意說要賭酒……」
聽完他的「酒史」,故雲曦才知道自己拼酒的對手竟是素稱「千杯不醉,萬杯不倒」的「酒皇」,忽然有種被騙的感覺。
「不然我怎麼聽得到妳埋藏在心裡面那些不願意向我坦白的話?」宇文逍遙笑得雲淡風輕。
「我到底說了什麼?」這點她還是很忐忑。
「除了妳為什麼待過青樓還是清白之身,其他我想知道的大概都說了。」宇文逍遙近乎於調戲地說道,語氣卻是一本正經。
「我不懂……」故雲曦咬著筷子,茫然地望著他,「青樓跟清白有什麼關係嗎?青樓不就是做繡品的地方嗎?」
這下換宇文逍遙愣住了,「誰這樣告訴妳的?」
「我自己猜的,因為我去了那裡之後,大娘都叫我幫她做些縫衣、刺繡的工作。」
宇文逍遙敗給了她的天真,不過倒是有幾分慶幸她口中那位應是虔婆的「大娘」並沒有把她推下海去當搖錢樹。
「不是這樣嗎?為什麼你們聽完之後表情都好奇怪?」故雲曦不解地問道。
「我們?」
「你、小影、玄月、初邪,還有……」紅蓮姊姊。
「行了,」宇文逍遙先一步打斷她,神情非常無奈卻又載著寵溺,摸了摸她的頰,「有些事情小孩子不知道比較好,知道嗎?」
「我不是小孩子。」
「妳現在幾歲?」這個問題從昨晚聽完那個「跟小秋的約定」後他就很想問了。
「再兩個月就十五歲了。」故雲曦非常努力要讓自己的年齡聽起來不像個「小孩子」。
宇文逍遙聽完後卻差點摔下椅子,他用錯愕非常的神情望著她,「妳、妳現在才十四歲?」
故雲曦點了下頭。
天啊……為什麼忽然覺得自己滿身罪惡,居然對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下手……
宇文逍遙原以為看故雲曦的樣子至少應該已經十七、八歲了,沒想到……
「逍遙,你怎麼了?」故雲曦伸手在他發怔的雙眼前揮了揮。
宇文逍遙忽然握住她的柔荑放在胸口,非常認真地對她道:「雲曦,絕對不可以跟別人問起我的年齡,知道嗎?」
「嗯。」故雲曦乖乖地答應,然後用一種可愛的了然語氣道:「逍遙你很老了,對不對?」
宇文逍遙瞬間石化的「拙」樣,配上故雲曦如鈴般的甜笑聲,交織成了一幅非常溫馨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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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們合好啦?」宇文千秋失望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可以看到宇文逍遙一直消沉下去的樣子呢。」
「少主,我們最近要行動嗎?」
「不知道,這要看看我的心情和宇文逍遙跟他情人的關係。」宇文千秋撇了下嘴,「總覺得怪不舒服的,我居然得靠每天接收宇文逍遙的緋聞八卦決定暗殺他的時間。」
「少主為何堅持在這兩個月內一定要暗殺韶王?何不從長計議?」這點他一直不懂。
「喔……你問那個呀……」宇文逍遙突然露出一個再燦爛不過的溫柔笑容,伸出修長的食指在空氣中寫了三個字,只不過他寫的筆順不太正確,看不出是什麼字,「因為我要衣錦還鄉啊!」
「還鄉?」他不是在皇宮長大的嗎?
「嗯,還鄉!然後要一輩子跟我喜歡的女人的一起!我跟她約定過,在她十五歲生辰那一天要回去娶她,她的生辰大概就在兩個月後,我想當一個能讓她引以為傲的男人,當然得先把宇文逍遙做掉囉!」宇文千秋的語氣中滿滿是手下不曾聽過的幸福和憧憬。
「……既然如此,就選在立后大典那天,您覺得怎麼樣?」那日宮裡的侍衛們都會忙於官人們的安全,反倒對韶王的保護會較鬆懈。
「立后?」
「是的,韶王決定在七日之後,立那名妃子故雲曦為后,不過好像遭到許多朝臣反……」
「等一下!你再說一次!」宇文千秋忽然聽到了個不對勁。
「立后這件事遭到朝臣們的反對,因為那個妃子並非出自名門……」
宇文千秋又一次打斷他,「我不是問那個!我是在問你說的那個妃子叫什麼名字?」
「故、故雲曦……少主!您要去哪裡?少主!」
不會的……絕不會是我的小曦!
宇文千秋一面跑,一面拼命這樣說服自己。
可是他依然無法放下心,一路奔在侍衛不會發現的屋頂上,往逍遙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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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千秋勉強留著最後一分的理智,阻止自己不往逍遙宮衝進去,他藏身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邊,悄然等待著。
少頃,便見宇文逍遙從裡頭走出來,回身伸出手握住還在門裡的人,更故意施力讓她跌入他懷裡。
瞬間,宇文千秋完全怔住了。
「少主?您怎麼了?」一旁剛好趕到的手下扶住他失去支撐能力的身子,擔心地問。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在這裡……怎麼可能……」
只聽見聲聲幾不可聞的低喃,從宇文千秋口中傳出。
「少主?」他低下頭想看清宇文千秋的臉色,卻換來一個耳光!
「該死的!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宇文千秋發瘋似的吼他。
「少主您……」
「為什麼是小曦?為什麼會是小曦?怎麼可能會是小曦!」宇文千秋抱住頭,蹲下身,完全無法接受。
「少主……」他絕對沒有看錯,但是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居然在宇文千秋的眼中,看到了隱隱的淚光……
「小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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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一個踉蹌,故雲曦險些跌倒,幸好宇文逍遙早一步扶住了她。
「怎麼了?」明明地上沒有任何會絆倒人的障礙物,她卻突然步伐不穩,宇文逍遙不免關切。
故雲曦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
方才那陣沒由來的心悸是怎麼回事?故雲曦拍了拍胸口,平撫不順的跳動,亦是不解。
「妳真的能走路嗎?」宇文逍遙伸手就橫抱起她,關心地望著她有些蒼白的臉,「看妳一路走得都很勉強,剛才居然又差點摔著,妳……還痛嗎?」
故雲曦的臉上泛起了羞怯的紅,低著頭答不出話來。
見狀,宇文逍遙揚起了個了然的曖昧笑弧,「還是讓我抱著吧。」
她紅著臉的模樣他不是第一次看見,卻是第一次看到有幸福感──因為以前是捉弄她才看到她臉紅,現在是因著憐寵她──將懷中佳人抱得更緊,宇文逍遙心情輕鬆地往冰初邪借宿的「從客宮」走去。
不知道是宇文逍遙警覺性降低了,或是對方隱藏得太好,他完全沒有發現,一對泛著血色殺氣的狂怒眼眸一直在暗處緊緊盯著他們……
宇文逍遙!你竟然敢碰我的小曦,你等著,我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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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推開門,故雲曦卻只見到空無一人的房室。
宇文逍遙抱著她走了進去,讓故雲曦坐在木桌上,順手拾起桌上一封似是留書的信件,抽出了裡頭的白紙。
逍遙:
當你看到這張留箋的時候,我想我們已經離開了,對不起,原本想跟你道聲再會,但因為情況不容許,只好留下這張短箋就走。
我想雲曦和你比酒是絕對沒有勝算的,所以在雲曦到你那裡後,就託玄月用藥把影迷昏然後帶他走,免得他無法接受不能和姊姊一起離開的事實。
未來一個月我們應該都還會待在天韶國,所以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都沒問題,要找到我們你有的是辦法。
最後,代我向雲曦說聲抱歉,我明明知道她絕對會輸還沒有事先提醒她或阻止她,說真的,要偷偷帶她走其實沒有問題,這種事我還做得到,只是我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幸福,也許能說是我的私心吧,我並不想看到逍遙和雲曦因為失去彼此而悲傷後悔的樣子,請原諒我的自私,但我不可能丟下朋友不顧。
但願下次在見到你們的時候,能見到你們的笑容。
初邪 離筆
一派溫柔的風格,而且字跡也是宇文逍遙所熟悉的,果然是冰初邪的親筆留字。
「是初邪寫的嗎?」故雲曦望著宇文逍遙,問道。
「嗯。」他將手中的紙箋遞給她。
花了些時間讀完信,故雲曦折起信紙,合在掌中珍惜著。「……初邪,對我們真好。」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宇文逍遙瀟灑一笑,隻手將故雲曦摟入懷中,另一手撩起她一綹青絲放在唇邊,聲音非常的溫柔,「而且,他也知道我愛妳、需要妳。」
故雲曦看著宇文逍遙,咬了咬下唇,「我真的是一個壞女人,之前還對逍遙說出那樣的話,我好過份……」
她想擦掉淚,但那清澈透明的液體卻不停流出。
「既然知道對不起我,就用一輩子來補償吧。」宇文逍遙輕輕一笑,拭著她的淚笑言。
她注視他雲淡風輕的笑顏,忍不住撲入他懷裡哭泣。
「別哭了……」
宇文逍遙知道她是因著虧欠感而流淚,拍撫著她的背,笑得無比溫柔。
她的話雖然的確曾傷害過他,但是宇文逍遙已經知道她當時是以為那樣對他比較好,才會說出重話,而且她在說的同時,想必也同時傷害了她自己……想到這裡,他就無法狠下心責怪她。
「真的為我好的話,妳就要一輩子待在我身邊……」宇文逍遙吻上她,半瞇的瞳卻不自覺飄向了窗外……
有人!
明顯的殺氣讓宇文逍遙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輕拍了故雲曦幾下,趁機點下她的昏穴。
將懷裡軟下的身子抱到床上、細心地蓋上被子,宇文逍遙提起劍向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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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逍遙已經準備一開門就拔劍,所以他用極快的速度開了門,但那道殺氣卻在同時消失了!
宇文逍遙蹙眉,直覺性判斷地望左邊一看──
「鳶尾?」他在這裡做什麼?
只見鳶尾就跟平常一樣表情淡淡的,雙手反翦在身後,跟以往一樣喚了聲:「韶王。」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宇文逍遙定定望著他。
「屬下聽到這裡有人語,但是這裡的客人稍早就離開了,懷疑之下才會從寢室走過來。」
宇文逍遙放鬆了下來。
「從客宮」本來就是百年的建築,據說當初這裡是建給貴客或外國使節留宿的,為了預防刺客襲擊客人,也怕來客對皇室懷有異心,於是將侍衛們的寢居處建築在從客宮後方,以便保護,也利於監視──這個傳統就這麼流傳到現在,所以鳶尾這麼說是合情合理的。
宇文逍遙問道:「你來的時候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嗎?」
「沒有。」
「是嗎……」宇文逍遙轉往右走去,查看著四周,自然也因為這個動作背向鳶尾。
鳶尾眼中的異光閃了閃,伸出了原本放在身後的雙手,一把銳利的長劍就在他的左手中!只是他方才做的那個動作將這把劍藏得很好,以至於宇文逍遙完全沒有發現他腰間的劍鞘雖然有著劍,但手上還有另一把!完全不用顧忌抽出來時會造成聲響的一把冷劍……
鳶尾悄悄地走到宇文逍遙身後,揚起了手中的劍而後朝他砍下──
噹!
「你根本不是鳶尾。」早一步回身擋下劍,宇文逍遙冷笑:「如果你是鳶尾的話,為什麼要無聲無息地對我揮劍?」
「鳶尾」沒有回答,神情冷冷淡淡,呈現出一種凌厲的冷漠,又發動了第二次的攻勢。
宇文逍遙毫無困難地抵擋了下來,高手過招、半招見道,兩人在心中都清楚了彼此的實力差距──宇文逍遙的武功修為完全高過於眼前的「鳶尾」。
這個「鳶尾」的實力絕對不差,排得入高手之列,但宇文逍遙是公認的天韶國第一劍手,相較之下略顯遜色。
「你是誰?為什麼要扮成鳶尾的樣子?」宇文逍遙又接下一劍。
「我沒有。」他回答得非常快。
沒有?
宇文逍遙看出他不是在說謊,但他的臉……
難道……!
「原來你是……」宇文逍遙將對方的劍又一次地格開。
「現在還有心情玩猜謎遊戲?」一聲冷冷笑音,另一個人影突然從「鳶尾」身後奪了出來,順手抽出「鳶尾」腰上的劍,往宇文逍遙劈去──
啷!
「韶王!」真正的鳶尾從宇文逍遙身後趕來,即時丟出了劍鞘將宇文千秋的劍打偏。
「宇文千秋!」宇文逍遙移身向自己久未謀面的仇人弟弟,而鳶尾則補上了那個空位,與那個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人揮劍相向──應該說對方先發起攻勢,鳶尾不得不出手。
宇文逍遙看出宇文千秋的樣子不太對勁──他雙眼佈著血絲,眼神還有些不穩,身上所散發的殺氣更是迫人!宇文逍遙怕他會對昏睡在從客宮裡頭的故雲曦不利,兩人一面交鋒宇文逍遙一面退,終於將戰場引離了從客宮。
匡噹!
「為什麼!你為什麼能毫不留情的對我做出攻擊?!」鳶尾一劍用力地挑開對方的劍,使他手無寸鐵,鳶尾的刀鋒直抵向他的頸邊,痛心地大吼:「回答我啊!梧桐!」
頂著和鳶尾相同的相貌,被喚作梧桐的青年只是一派淡然,冷漠地望著鳶尾複雜的眼,「我輸了,下手吧。」
「你!」鳶尾的胸口溢滿一種不知名的憤怒,「如果我叫你殺了我,你會毫不猶豫的做嗎?」
「不會。」冷漠的青年,卻露出了個包含絕望和欣慰的淡淡笑容,「我下不了手,所以,就由你來吧。」
「梧桐!」鳶尾忽然了解,眼前人剛才根本不是失手掉劍,而是故意丟開!「為什麼?我們兩個像以前一樣一起活下去不行嗎?」
「『既然各事其主,就沒有再成為朋友的餘地,除非有一方倒下』──這是我們靳家的家訓,記得嗎?」梧桐拾起自己的劍,「我從來就不想和你敵對,你也一樣,現在,就是我們解脫的時候了……」
梧桐淡淡一笑,「只是,在我臨死之前,我想再聽一次你叫我……」
鳶尾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哥哥舉劍往自己的胸口刺去!但是他已來不及上前阻止!「哥──」
砰!
有一人突然自從客宮奔出來,撲向梧桐,讓他的劍偏了鋒、脫了手,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曦妃!」
鳶尾連忙蹲至二人身畔,焦急地望著他們。
「妳……」頃刻,梧桐便判斷出這個冒著被砍傷的危險衝出來阻止自己的人,就是讓少主失控的「故雲曦」。
「鳶尾,你沒事吧?」故雲曦輕搖了搖梧桐的肩。
正牌的鳶尾面部一僵,「曦妃,我才是鳶尾,那位是我的哥哥,叫做梧桐。」
「啊……對不起。」故雲曦的臉紅了一下,確定梧桐身上沒有傷口後轉向鳶尾問道:「你有看到逍遙嗎?」
因為宇文逍遙並沒有下重手,所以故雲曦才能這麼快就自行清醒過來。
「啊!」鳶尾想起了主子現在正在和宇文千秋對戰,握起故雲曦的手就往身後奔。
留下梧桐一人怔怔地望著兩人的背影,眼底卻染上了分苦澀。
是深藏多年的熾戀、無盡的思念,交織著難以出口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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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的宇文逍遙卻不像鳶尾那麼輕鬆,原本宇文千秋的實力其實並不如他,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宇文千秋就像瘋了一樣,捨命不顧地猛攻,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人形成了一種危險的平衡。
急急趕來的二人所目擊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可謂是岌岌可危的戰況。
「韶王!」
「逍……」故雲曦卻在看到宇文千秋那一瞬間失去了發音的能力。
小秋?!
感覺到故雲曦竟然有意跑向他們,鳶尾連忙拉她回來,「曦妃,不可以過去!危險!」
「可是逍遙和小秋怎麼會……小秋!」眼見宇文千秋的左臂被劃了一記,故雲曦看得心如刀割,她掙開鳶尾的手,往二人奔去。
雖然她不會武功,但她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現在的打法必定是非分出個你死我活不可,雖然還不知道小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她清楚知道,若這兩個人之一負重傷甚至喪命,她一輩子都會無法釋懷!
此刻,宇文千秋背向她,當然不知道故雲曦正朝著這個危險的戰場而來,但宇文逍遙卻看到了!
「不要過來!」宇文逍遙急急喊道,這一分神卻使得右腰處被橫刺出一個不算淺的傷口,他疾步向後退要避開更致命的攻擊,卻因踩到衣襬而跌坐在地。
宇文千秋一步步逼向他,就在要使出最後一劍時,兩人之間突然衝進一個纖小的人影,雙手張開、護在宇文逍遙面前。
「小曦……」宇文千秋從瘋狂的妒意中回了神,愣愣地看著故雲曦,表情痛苦而悲傷,「妳為什麼要護著他?妳忘記我了嗎?」
「沒有!我當然還記得小秋,只是……」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我要當一個能讓妳過好日子的男人,然後妳要當我的新娘,我們說好的!」宇文千秋的眼眶泛紅,滿腔的恨意與憤怒轉成了難受的悲哀,語調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妳騙我!我們明明都說好的!可是妳現在卻跟宇文逍遙在一起……」
「騙我!」宇文千秋含著淚吼道:「連妳都騙我!我們那時明明說好的……明明都說好的……」他鬆手,手中的劍掉落在地,此刻的宇文千秋,內心已經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幾乎脆弱到不堪一擊,他頹喪無力地跪坐在她面前,雙肩難以自制地顫動。
怔在故雲曦身後的宇文逍遙這才領悟,原來宇文千秋就是故雲曦口中的「小秋」。
故雲曦自知有愧,她走上前去抱住在別人眼裡深沉難以捉摸,但對自己情深不移的傷心少年,為自己傷了他的心感到自責難受,「小秋,對不起……對不起……」
眼淚沾濕了故雲曦的衣襟,宇文千秋嗚咽,「我好想殺掉你們……看到你們在一起……我真的好想殺掉你們……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妳笑的好開心好開心……我……我……」
「小秋……」將他擁在懷中,除了抱歉,故雲曦說不出任何的話,「對不起……」
「我好喜歡妳!妳明明知道,而且妳也答應要當我的新娘子……妳明明答應過的……」宇文千秋大喊,「小曦是騙子!騙子騙子大騙子!」
望著他們,宇文逍遙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該做何舉措。
但因為過於專注於他們,宇文逍遙竟忽略了自己身上那道不算輕微的傷。
「韶王!」鳶尾注意到宇文逍遙腰際上的劍傷正流出大量鮮血,已在地上形成一窪血灘,跑過去替宇文逍遙點了幾處穴道止血,神色焦急。
「鳶尾……」臉色因失血而蒼白,但宇文逍遙一點都沒將貧血的暈眩放在心上,「剩下的就,麻煩你了……」眼前一黑,宇文逍遙就這麼失去了意識。
「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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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醫大人,請問韶王……」
「死不了。」年輕的御醫冷冰冰地吐出堪稱不敬的話語,替宇文逍遙包紮好傷口後對鳶尾道:「這幾天小心點,別讓傷口發炎,我會開幾帖補血的藥給他。」御醫背起自己隨身的小藥箱,頭也沒回地踏出逍遙宮,還拋下了句怪異的話:「等他醒過來後告訴他,他又欠了我一個人情。」
「是。」鳶尾必恭必敬地送走那著連當今韶王都曾被他罵到狗血淋頭的御醫大人,老實說心中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
與其說怕宇文逍遙的劍傷會嚴重致命,不如說是怕宇文逍遙會被性格在正邪間游移不定的御醫大人給玩死。鳶尾不知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只知道御醫非常討厭看到宇文逍遙受傷,以前有一次甚至還曾把重傷的宇文逍遙給用力推進鬼門關再狠狠拉出來──要不是宮中只有這一位大夫,打死鳶尾都不會請他來醫治宇文逍遙。
「御醫大人,請問小秋……」故雲曦擔心著此刻正因承受不了精神上的重大打擊,還躺在地牢裡發燒夢囈的宇文千秋,她希望能請御醫去看看他。
半日前,宇文逍遙和宇文千秋的戰事造成了宇文逍遙右腹裂了個血口,而宇文千秋則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就昏死在故雲曦懷中,雖然故雲曦不願意,但宇文千秋和梧桐畢竟都被列為叛朝之徒,因此被受到驚動趕來的侍衛們押進了地牢中。
「我問妳,女人,如果哪天這兩個反目的兄弟都受了重傷,而我只會動一個人的命,妳會希望是哪一個?」御醫停下腳步回首,語氣甚是冷酷。
「兄弟?」故雲曦還不知情。
「御醫大人說的是韶王與千秋皇子。」鳶尾低聲提醒她。
小秋就是宇文千秋?!
故雲曦這才知道,當初說要娶她的那個小秋竟就是天韶國人人唾棄的叛朝皇子。
「我……希望……?」故雲曦喃喃自語,思考了很久,然後突然對御醫露出一個晦暗的絕麗笑容,「那就算了,殺掉我好了。」
「曦妃!」鳶尾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這麼明顯的問題,明明就該答韶王的!為什麼她會回答……
「是嗎?」不料,脾氣古怪的御醫卻露出了個古怪的笑容,竟在瞬間就從五尺外欺進故雲曦身前,抬起她的臉仔細看著,然後冷笑,「這樣的女人,最容易讓男人陷入萬劫不復。」
「御醫大人?」故雲曦不解地看著他。
「如果……」御醫頓了一下,「宇文逍遙聽到的話,不知道會是怎樣的表情?」
什麼?
鳶尾猛地轉頭,才發現宇文逍遙早已醒來,就這樣靜靜地聽著故雲曦的答案。
沒有表情,宇文逍遙沒有任何表情地躺著,就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但鳶尾確定宇文逍遙絕對都聽到了。
御醫大人到底是安什麼心?!
鳶尾不禁擔心起故雲曦的答案會不會惹宇文逍遙不愉快。
「雲曦,過來一下,好嗎?」沉默了半晌,宇文逍遙才開口。
御醫放開故雲曦,眼中有著冷冷的笑意,讓故雲曦有些不知所措,她移步向宇文逍遙的床邊,將御醫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驅出腦海。
「逍遙,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故雲曦關心的話語未道盡,就被坐起的宇文逍遙撲入懷中打斷。
「謝謝妳,雲曦。」宇文逍遙澀澀地開口,語調竟有些微地哽咽。「謝謝妳……」
「嗯。」故雲曦溫柔地摸著宇文逍遙的散亂長髮,似是安撫一般。
不明究裡的鳶尾呆在一旁,不懂。
「笨蛋,你還不明白嗎?」御醫望著鳶尾,語氣有著一絲冷嘲的意味,但還算好心地解釋給他聽:「或許宇文千秋真的想殺了宇文逍遙,但其實宇文逍遙並不想殺自己的弟弟,相信這一點你是知道的。我剛剛問的問題,事實上那個女人其實是選擇宇文逍遙的,你懂嗎?」
鳶尾搖頭。
「你想,若她直接選擇宇文逍遙,會怎樣?」
「千秋皇子會死。」
「對,但是宇文逍遙並不希望他死,在意他的性命,所以將會因此背負上宇文千秋的死亡,一輩子,而那個女人也一樣。」御醫吸了口氣,「可是如果答案反過來,雖然對宇文千秋不會造成心理負擔,可是她真正愛著男人卻會喪命──正因為如此,她才不願選擇任何一個,寧願和他們共赴黃泉,剛才的答案,完全是在為宇文逍遙著想、以宇文逍遙作為一切抉擇的考量──都這樣了,還有餘地懷疑她愛的人是誰嗎?」他拽起鳶尾的手臂向外拖,「我言盡至此,還有不清楚的你就到外頭慢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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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切就如同御醫所說破的那般,即使宇文逍遙沒對故雲曦說過他在意弟弟這件事,但是故雲曦卻從之前的比鬥中感覺得出來──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差點跌死鳶尾的答案出現。
宇文逍遙的沉默也是因為在思考這件事。
會細心到連他的感覺都列入考量,這樣的好女人他怎麼可能不心動?
「我只希望逍遙快樂。」故雲曦真心道,語調溫柔得令宇文逍遙差點克制不住地掉下淚。
「謝謝妳……謝謝妳……」宇文逍遙埋首在故雲曦懷中,滴滴珍貴的男兒淚染溼了她的衣裳。
故雲曦只是溫柔地拍撫著他的頭,因為此刻,什麼都不用說。
謝謝你,御醫大人,讓我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想著。
第八章
「妳是怎麼認識宇文千秋的?」好不容易平下激動的情緒,宇文逍遙靠在故雲曦清香的懷抱中,問道。
「大概是一年多前吧……」故雲曦回憶著。
一年多前?是宇文千秋政變失敗那時吧,逃到了矗岩村嗎……
宇文逍遙過人的腦袋飛快思忖著。
「我爹到田裡去耕田的時候,看到小秋身上傷痕累累地昏倒在我們家的田裡,因為爹覺得丟在那裡很礙事,所以就把他拖回家,叫我來照顧。」
「很、很礙事?」宇文逍遙愣了一下,一種莫名的奇怪熟悉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問出口:「妳爹是不是叫做故清夜、而妳娘叫冰若?」
「嗯?你怎麼知道?」
「真的是他們!」宇文逍遙驚呼出聲,「可是他們……怎麼會把妳賣到萬蝶坊?」他太清楚那兩人絕不會是重男輕女的父母,更不可能為了籌兒子的醫藥費而犧牲女兒。
故雲曦聲音很低,「爹和娘……半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怎麼會?」
「他們生了病,很嚴重的病,病發後大概四、五天就……」
知道故雲曦很難過,縱然心中也不是很好受,宇文逍遙還是帶開了話題,免得讓故雲曦歷歷想起又傷心一次,「總之,一年多前都是妳在照顧宇文千秋?」
「嗯。」故雲曦輕輕一笑,「小秋那時候好任性,都不喝藥。」
「喔。」宇文逍遙有點酸酸地著她溫柔的笑容,「他都沒告訴妳他的本名,或者為什麼受傷嗎?」
故雲曦搖首,「他說既然我叫雲影小影,那就叫他小秋;問他為什麼會受那麼重的傷,他也不告訴我們,後來過了兩、三個月,他的傷都痊癒以後就離開了。」
「然後離開之前還送妳訂情之物?」宇文逍遙從枕頭下拿出一直藏著的平安結,晃了晃。
故雲曦白皙的小臉又開始泛紅,「那、那個是……他說他送、送給我,可以用來換一個願望……」
「及笄的婚約呢?」
被問到這個,她的臉整個紅透了,訕訕搖頭,不敢說。
「我要知道!」宇文逍遙吃起了陳年飛醋。
「你、你問小秋,不要問我……」故雲曦臉紅到都快要昏掉了。
「我要妳告訴我!」
「不、不行……」
「說!」
「我……我不知道,不要問我……」
「故、雲、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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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朦朦朧朧間,宇文千秋下意識伸出手,卻被一只屬於練武男子的手抓住。
「少主。」原來是梧桐眼見宇文千秋的手正揮向牆壁,連忙抓住以免他受傷。
「梧桐……小曦呢?」腦中一片昏沉的宇文千秋想勉強坐起身,卻被另一人的手給狠狠按了回去。
「都要死了還顧得了女人?」那隻「不速之手」的主人冷冷笑道。
「你是誰?」從半瞇的眼望出去,只見到一張陌生俊美的臉。
「御醫。」
宇文千秋驀地完全清醒,「什麼?!」
「你現在人在天牢,剛好有人拜託我來看看你,所以我就順道來了。」御醫撇了撇嘴,「你之前因為情緒受太大刺激,造成心脈內息不穩,還不要命了去跟宇文逍遙用盡全力過招,好在你之前先昏過去,否則再跟他多打個半刻鐘包準你走火入魔。」
「我要見小曦!」人在天牢又怎麼樣?頂多一死。可是他好想見她……
御醫又是數聲冷笑,那種笑包含了嘲諷與不屑,聽起來非常不舒服,「人家都不要你了,少死纏爛打。」
「你!」
宇文千秋原想說什麼,卻冷不防被御醫甩了個巴掌,「都為女人而失去一切了你還不清醒點,我想雲曦如果早知道你會為她落到如此田地,她定會覺得當初不如不相識!」
說完,似乎還想再補一掌,這次卻被早有預備的梧桐擋下,「御醫大人,就算我們是犯人,也請你不要這樣羞辱少主。」
「我只是想打醒他,我還懶得羞辱沒用的廢物。」御醫笑得很刺眼,「你們姓靳的都這麼忠心麼?那靳秋棠是怎地?跟這小子一樣是外面偷生的嗎?」他看向宇文千秋。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知道這些,但請你出去,少主不需要你的冷嘲熱諷。」梧桐放開御醫的手,雖然表面上紋風不動,但內心卻被御醫的話給駭著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為什麼會知道秋棠背叛宇文逍遙、轉投向宇文千秋的事?而且還知道宇文千秋其實是……
偏偏此刻,御醫像會讀心術般又補了段:「你不必妄自猜測我怎麼知道這些,我只能告訴你,我知道的宇文逍遙都知道,而且了解的比我還詳盡。」
那個狡猾的傢伙……哼,看來把雲曦託付給他看來是沒問題了。
御醫在心中冷哼。
「你究竟是誰?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連一向沉著的梧桐都忍不住揚起音調。
「我是個御醫,不想怎樣,無求!」御醫丟下了串像答案般的話語,然後便走出了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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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宇文逍遙的命令,宇文千秋被抓到的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因為若被群臣們聽到,叛朝的皇子是必死無疑。
「可是逍遙……你要把小秋怎麼樣?難道你要一輩子關著他嗎?」故雲曦替宇文逍遙纏上布條、處理好傷口,然後問道。
「我沒有想把他怎麼樣,可是如果放走他,他會再回來對付我。」宇文逍遙猛地握住故雲曦的手,不讓她抽開,「那妳呢?妳到底要我怎麼樣?前些日子我原本要瞞著妳立妳為后,給妳一個驚喜,結果那群囉嗦的亂臣卻多嘴多舌,讓妳知道了這件事還多加阻攔,妳到底要我怎麼樣?」
故雲曦瑟縮了下,「我配不上你唔……」
自貶的話語馬上被宇文逍遙封住,懲罰似的狠狠吻著,掠奪她的唇。
「別再讓我聽到妳這種不能稱之為理由的理由。」宇文逍遙放開喘不過氣的故雲曦,惡狠狠地冷道:「否則我就砍了那幫嘴碎的亂臣。」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任何懲罰都比不上──拿別人的性命威脅心地善良的她來得有效。
故雲曦原本蒼白十分的臉頰現下紅嫩嫩的,她握著宇文逍遙的前襟,不住輕喘,「逍……逍遙……不要這樣,我是真的……」
「如果妳覺得我會因為受傷就沒辦法把妳壓上床的話,下一刻我會讓妳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宇文逍遙的手稍稍一使力便將她扯到了自己身旁,惡劣地威脅道。
「臣子們是為你好。」故雲曦不敢挑戰他話中的可信度,小小聲地搬出了眾臣。
原來之前宇文逍遙與諸臣提起要冊立故雲曦為后的事,結果遭到激烈的反對,一干臣子不顧腦袋會搬家的危險,死命不接受一個曾是青樓女子的女人當韶后。
「我那天是告知他們,不是要問他們意見的。」宇文逍遙冷冷道,他隻手抬起故雲曦低垂的臉,輕輕撫著,「要我立一個他們所謂名門淑媛,但我卻不愛的女人為后,在以前我做得到;但在遇見故雲曦之後,做、不、到!」
「你是韶王,不可以任性……」
已經被這件事煩透的宇文逍遙漠著嗓子,笑得很怪異,「既然這樣,我不當韶王了,這王位就留給宇文千秋如何?」
這不是氣話,完完全全是真心話。
故雲曦說不過他,只能一直看著他,希望他能想通。
她身為一個妃子的時候都遭人反對了,更何況韶后?
那楚楚可憐的弱樣,真的差點讓宇文逍遙失去理智,不再堅持。但他是宇文逍遙,宇文逍遙是以理智勝人的,而如今他這份理智來自於對她的感情,讓一向以眾意為準則的他寧願失去君王的英明形象,也不想放棄一個區區名分。
所謂「后」名不過一個虛稱罷了,這點宇文逍遙當然清楚,但……那是他身為一個君王的執著!
既然自己是最上位的王者,為何他所愛的女人就不能擁有最上位的名分?這個理由或許連故雲曦都無法理解,因為她雖知他,卻不若他擁有天一般的高傲!屬於王、屬於強者的無上傲然!
此時,忽地從門口傳來一道不冷不熱的慢語,「要是你這麼想,韶王就由我來當好了。」
「御醫大人。」故雲曦看見了那抹似是冷笑的弧度,很奇怪,若在別人臉上看到這種笑容,她都會認為對方是在生氣或是帶有惡意,但在御醫臉上看到這種笑,她不但不會那麼認為,反而還覺得他的笑容中有著變相的關心和愉悅──也只有她這麼覺得啦,鳶尾每次看到都會有種看到狐狸的發毛感。
御醫卻對她的喚法不甚滿意,「不用叫得這麼拘束,妳是個妃子,算來比我高一階,更何況……」
「何況?」故雲曦猜不出他未完的話後會接什麼。
「沒事,『無求』,就這麼叫我吧。」御醫淡淡一笑,但這次笑得跟以往很不一樣,笑得很……陽光。不過那個曇花般的笑容很快就凋謝了,他又換回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轉對宇文逍遙道:「要是你認為你那個死沒出息的弟弟接得下韶王一職的話,我只能說你識人不明。」
「小秋?」故雲曦不敢相信抱著遠大志向的宇文千秋會被說成「死沒出息」。
「對,小秋。」御醫笑得很風涼,「他不會是妳印象中那個有抱負有理想的善類,所以別給他機會和希望了,快跟他斷得一乾二淨對你們三個都好。對宇文千秋好是讓他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抱有幻想最後重重失落,不如現在趁早;對宇文逍遙好是讓他放心,免得飛醋酸死他妒火燒死人;最重要的一點是,對妳好,既然愛的是那一個,就別有後顧之憂的去,這是為妳好。」
聽完他似冷潮卻又中肯的分析,故雲曦沉默了一陣,「我們……認識嗎?」總覺得對方給自己的感覺,好熟悉……
御醫揚起了一個不明的笑,「我認識妳,但妳不。」
原本倚在門邊的他轉身欲離開,又丟下了幾句奇怪的話才走:「韶王之位別亂丟,否則我會砍死你;真心情意要坦白,否則我不會准妳和宇文逍遙在一起。」
他翩然離去,留下一雙為對方著想過頭的鴛鴦,靜靜思索。
望著那個總能點醒自己的御醫的背影,故雲曦總覺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和滿滿的感激。
你到底是誰?御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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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算什麼?」望著打開的牢門,宇文千秋的表情和語氣一樣空白。
「韶王說要當作沒遇上你們,一切如常,所以你們走吧。」來替他們開門的鳶尾說道。
只關他們五天,算是很輕很輕的薄懲了。
「為什麼?宇文逍遙難道不想殺我了?」
鳶尾有些慍怒,緩緩道出事實:「韶王從未想過要殺你,縱然你聯合太后多次暗算他、謀害了先王、而且你們的存在對先王而言是恥辱──韶王對你有恨、有怒,但並無殺念。」
鳶尾分神望了眼一直看著地板淡淡聽著,沒有半分情緒波動的雙生哥哥,一向嚴謹的語氣中首次出現類似諷刺的口吻,「卻不知,這樣小人之心的少主,怎麼也有人會黑白不分地跟隨?」
聽見這些話,梧桐果然有了反應,他抬起頭看向鳶尾,卻在眼神交會那一刻又逃避似的偏過頭,唇微張似欲語卻又訕訕閉上,恢復了漠然的模樣,就像一顆小石子丟入水面,雖然漾起漣漪終又歸於平靜。
宇文千秋像是突然被按下什麼開關的娃娃一樣,露出了之前天真的笑容,「梧桐會跟隨我,還不都是因為……」
「少主,我們該走了。」梧桐硬生生打斷他的話。
「……嗯。」
走出名為「天」的陰暗地牢,老實說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宇文千秋深吸了口氣,再重重吐出。「妳終於來見我了,要跟一起我走嗎?」
他說話的對象當然不是梧桐,更不是鳶尾,而是此刻正拿著一條平安結紅線掛飾,走向他的故雲曦。
他的語氣就像以往般輕鬆,但是不難察覺其中多著微微的顫抖與期待,更有不捨和惆悵。
「小秋……對不起……」故雲曦站在他面前,非常愧疚。
宇文千秋又舒了口氣,好像釋懷多了,他露出一個粲然的笑靨,面對自己「初」次單「戀」的小情人,「其實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被關在沉默中的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其實那個『婚約』,根本就是我想太多,只不過啾了妳一下而已,就以為可以把妳占為己有……」
「啾?!」原本和故雲曦說好只在旁邊聽,不要現身的宇文逍遙突然出現,神色非常緊張,「你們定那個婚約到底是為什麼定的?怎麼定的?告訴我!」
「你不知道啊?」宇文千秋生平第一次在自己的異父哥哥面前露出這樣真心燦爛的笑,而且還是帶點捉弄意味的壞壞笑容,「小曦不敢跟你說吧?」
「小秋!」故雲曦紅了臉,不知所措,只能不斷看看一臉「酸」味的宇文逍遙,再看看笑得很促狹很可愛的宇文千秋,臉更紅。
「那我就免費示範一次吧,就是,這樣──啾!」他抱住故雲曦,生平第二次也大概是最後一次,「啾」了口她軟軟甜甜的唇。然後對宇文逍遙露出挑釁似的笑容,「換句話說,小曦的初吻就是我、的、喔!就是因為這樣,小曦才會以為她一定得嫁給我囉,再加上我很喜歡她、她也不討厭我,當然就很順理成章啊!」
「宇、文、千、秋!」原本以為自己灌醉雲曦的手段已經夠不光采了,沒想到這位「賢弟」的手段更是到了「暗無天日」的程度──雖然男女之間的確是不可以隨便亂「啾」,可是也沒嚴重到吻個一下就算失身的地步吧!若自己的行為名之「拐」,那宇文千秋的行為絕對可謂之「騙」!
一陣嬉鬧後,宇文千秋嘆了口氣,對故雲曦笑了笑,「謝謝妳,小曦,是妳給了當初的我一份希望,我才有勇氣回到這裡……好吧,雖然是心懷不軌的回來。我也該走了,不然等一下被哪個大嘴宮人看到我就完了,一定會被朝臣圍剿到死的!」
「小秋……」故雲曦送上手中的平安結,「這個是我編的,送給你,希望你以後的日子可以平平安安!」
「也保佑我有一天遇到一個比小曦更好的女孩子吧!」宇文千秋笑道,將平安結掛上自己的頸。
「不、可、能。」宇文逍遙哼了聲。
「不過小曦做的好像比我做的漂亮……」
「廢、話。」宇文逍遙側過頭,老實說心中有點小小吃味,宇文千秋有禮物自己居然沒有……
「喂,你是看我不順眼喔?幹嘛一直吐我槽?」
「本來就是。」宇文逍遙撇了撇嘴。
「好啦好啦,大家再見吧!」宇文千秋扮了個鬼臉,然後啟步離開,走了兩步,沒有回頭地停了下來,「那個……靳鳶尾,其實梧桐是為了你才會跟隨我的,要是你繼續不諒解他下去,他晚上又會繼續躲在被子裡偷偷哭喔!」
「少主!」他哪有躲在棉被裡面!
「還有……宇文逍遙,我以前會跟你過不去,大概只是嫉妒你吧,論上能力,我再怎麼努力都無法追上你,而且在父王的心中,你佔的份量一直比我多……」
「至少……你有個愛你的母后。」宇文逍遙淡淡道。
「你錯了,她並不愛我,她只愛那個在我身上看得到影子的男人。」宇文千秋泛起一絲苦笑,「除了沒受到打罵之外……我受到的親情待遇沒比你好上多少。」
「小曦,我想妳會對我許的願望,大概是叫我要好好過日子,不要死戀著一個不愛我的女孩子,我保證,要是我追到比妳更好的女生的話會帶回來跟哥哥嫂嫂你們炫燿的,再見囉!」
說完了所有要說的話,宇文千秋瀟灑地離去了,帶著雖敗猶傲的從容,縱使……頰邊已悄然無聲地滑落了兩行水光。
生平第一次,聽到他叫自己哥哥,宇文逍遙的心情是表面看不出的激動,他面對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忽然喊道:「要是你想回來,皇宮的屋頂大道永遠是為你掃淨的,弟弟!」
乍聽到最後兩個字,宇文千秋震得停了一下,然後很快地舉起手揮了個幾下,加快速度跑走了。
見到自家少主丟下自己跑了,梧桐忙提起腳步要跟上,卻被鳶尾拉住了,「你給我說清楚!千秋皇子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胡說的,別當真。」梧桐臉上一熱,急急想扯回自己的衣袖。
「告訴我!」
「沒什麼好說的!」眼見衣裳被緊緊拉住,心急的梧桐驀地拔起劍割斷衣袖,趁鳶尾還沒回過神趕緊追上宇文千秋,留下怔愣的鳶尾、不解的故雲曦,和一臉了然笑意的宇文逍遙。
宇文逍遙走上前去拍了下鳶尾的肩,「『斷袖』意為何?相信聰明如你不會不懂吧?」
斷袖……
鳶尾在腦中搜尋著有關這兩個字的解釋,尋到後像被落雷轟頂似的傻在原地。
梧桐他,該不會是對自己……
還聽不懂的故雲曦偏著頭,困惑地看著笑得頗有深意的宇文逍遙,以及一臉不可思議與奇怪燥紅的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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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退了鳶尾,宇文逍遙露出了個殘酷的微笑,「很好,洽巧天牢現在空著,該是讓太后那老女人搬進去的日子了。」
「逍遙你要……對太后娘娘做什麼?」故雲曦對他帶著冰冷殺意的笑容感到不安。
「我沒有要做什麼,只不過想把那個對妳胡言亂語、無理謾罵,還聚了一堆大嘴嬪妃欲對妳不利的陰險老女人給踢進天牢!」之前是因為受了傷,而且不想讓太后和宇文千秋見面,所以才緩下處理這件事的時間,現在宇文千秋走了,傷勢也回復得差不多了,表示那女人的好日子過完了!
見他真的往鸞鳳宮走去,故雲曦咬了咬下唇,移步追上他,從背後抱住宇文逍遙,「請你不要去!」
第一次被她這樣從後擁住,說不吃驚是騙人的,但她口中說出的話卻令宇文逍遙忍不住蹙起了眉,「為什麼,雲曦?她那樣對妳,害我差點失去妳!光憑這一點,我就無法說服自己放過她!」
「但、但是……太后年紀大了,受不住折騰的……」就算對方帶自己刻薄,她還是會忍不住為對方著想,這就是故雲曦。
要說她笨也好,想罵她不知道變通也罷,但她見不得別人受苦啊!
「早死早解脫。」宇文逍遙笑的更冷。
「逍遙!」故雲曦抱住他的腰的力道更緊,「不要去為難太后娘娘,求求你,好嗎?」
「雲曦,妳到底是中了她什麼蠱?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寬容?她不是那種妳對她好他就會待妳仁慈的人,從來不是!」這點他從小就深刻體會過了!
「就算這樣,她是逍遙的母親啊!如果沒有她,那就不會有逍遙了!」
「要是可以選擇,我寧可當平凡人家的孩子也不要當她兒子!雲曦,因為妳有個好母親,所以妳根本不知道有一個不愛自己、還處處破壞自己幸福的娘那種感覺有多令人煩厭!多令人憎惡!」
小時候不願給他親情溫暖就算了,為什麼連給他一絲溫暖的父王也要謀害、連知他愛他的雲曦也要趕走?!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雲曦的事並不能算是主因,頂多算是燃點,他對太后的怨與恨早在十幾年前就萌生了!
「……就算如此,你將太后娘娘囚禁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若是她真心懺悔,即使不關著她她也會反省;但如果她不覺得自己有錯,硬是將她關在牢籠裡做什麼呢?」
「至少她無法再繼續作威作福、加害他人!」宇文逍遙說的是實情。
「不會的,我想太后娘娘不是執迷不悟的人……」
「她最好不是!」宇文逍遙惡狠狠吼了回去,但隨即從身後顫抖的纖軀和突地放鬆的小手,知道自己的不該──他,嚇著她了。
他轉過身緊緊摟住她,感覺到懷裡人兒不斷打顫,他暗罵自己不該遷怒於她。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背上不孝的名義……而且娘娘會想趕我走也、也是為你好……因為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後面的四字未出口就被奪去了說出來的能力,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的宇文逍遙帶著怒意用力吻她,強取她口中的芬芳,直到她的唇都紅腫了才放過她。
「好,這次我可以依妳,但若是她敢再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或者侮辱妳、傷害妳,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看在故雲曦的份上未將太后打入天牢的宇文逍遙萬萬料不到,未來這件事竟會讓他後悔莫及,還對故雲曦造成了一輩子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