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k & Owl

　　結束與兒子的通話之後，陸鳴海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靜靜地坐了一會。

　　台南……喪屍密布的程度即使比台北和緩上一些，卻遠遠比不上東部或山區安全，畢竟那些喪屍的來源是活生生的人，與當地人口密度直接相關。

　　不論如何，短時間內，小歌絕對不能回台北。

　　思緒游離間，桌上話機的提示燈亮起，當中傳出甜美卻不帶絲毫情緒起伏的女性嗓音，喚了一聲：「陸先生。」

　　「嗯？」他回過神。

　　「一線的線路已終止，一線的干擾已解除。」輕柔當中透出一絲器械特有冷意的聲音報告道。「您的夫人來電。在二線，您是否接聽？」

　　「當然。」陸鳴海簡單答道。

　　伸手去撳接聽鍵之前，懸起的指尖在半空中定多停駐了幾秒才落下。

　　結婚二十幾年來，這是頭一次，他不希望面對妻子的來電。

　　然而他仍是接了。

　　接通後，試探性地，他輕輕喚了一聲：

　　「Soph？」

　　『……』

　　另一端沒有立刻傳來回應，但陸鳴海確信自己聽到了深呼吸的聲音。

　　──最壞的情況。

　　陸鳴海沉下臉色。

　　他雙唇微啟原本想說些什麼，然而最終又重新閉上，像個等待最終判決的死刑犯一樣緘默。

　　『……陸鳴海。』

　　電話那端傳來早已聽不出口音的中文，悅耳的聲色卻壓抑不住聲音裡的顫抖。

　　『你背叛我。』

　　那聲音說。

　　「……」

　　聽見這句話，有短短一剎間，陸鳴海感覺自己的心跳幾乎與呼吸同時停窒。

　　而後他撐起精神，鎮靜地回應：「妳怎麼會這麼想，Soph？我做錯了什麼？」

　　『敏銳的感官、強化的體格，形貌停止衰朽、生命更加堅韌直近永恆──聽起來真是耳熟，嗯？』

　　是啊，確實耳熟。陸鳴海想。

　　這些當年聽起來異常美好的理想與目標，如今卻只會讓人聯想到外頭遊蕩的那些行屍走肉。

　　但他仍然保持沉默，沒有回答妻子的問題。

　　『現在，何不換你來告訴我呢，陸先生？』

　　線路另一端傳來妻子冰冷的母語：『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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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的氛圍在寧靜空間裡沉落，凍結成冰。

　　像一場無聲的對峙，並不張揚，卻充滿敵意。

　　「妳是個學者，Soph，而我是個商人。」

　　終於陸鳴海打破了沉默，用比較公平的英文開口；蘇菲雅的中文程度沒有好到能夠和母語使用者吵架，陸鳴海的德文也一樣。

　　『商人？』提高的分貝洩漏出了女人聲音裡死死壓抑的痛苦情緒，毫無保留地衝進陸鳴海的耳膜。『你是個小偷，陸。你偷走了我當初封存的研究，你偷走了那些我原本已經銷毀的數據！那時是你勸告我這份研究背後的不正當性，你說那是巴別塔！你費盡心思說服了我放棄，但你自己卻──』

　　「永生理論的確是巴別塔，沒有了生衰病死的軀殼還能稱之為活物嗎？」二十多年過去，陸鳴海不曾改變自己的觀點。「生命樹計畫本身，就是一種愚不可及的荒謬！」

　　『那麼你──』

　　「當時有些人想要某些東西，而我正好知道那些東西在哪裡，所以我們完成了一筆交易──妳早已退出生命樹，Soph。那我為什麼不能從我妻子的廢紙簍裡，拿走幾張她已經不再需要的小紙片？」

　　他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蘇菲雅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次。『你瘋了嗎，陸？你何不打開新聞，看一眼那些遊蕩在街道上的行屍？看看那些被生命樹根鬚抽乾生命的無辜犧牲品，到底是什麼樣子！』

　　「妳冷靜一點，Soph。不要把我想得像是個兇手。」陸鳴海略為提高了音量，「沒有證據能表明如今爆發的殭屍病毒和生命樹計畫研究的病原體一致，如果妳看得更仔細一點，妳會發現宿主身上的徵狀根本與生命樹計畫不在同一個水平。」

　　頓了一頓，他據實以告：「妳必須承認，從外觀來看，這次病毒的宿主可比當初那些生命樹的實驗者要更完好得多了。」

　　『二十年過去了，陸。科技不斷進步，研究也一樣。』蘇菲雅冷冷地提醒他。『與宿主本身原生細胞無法相容的缺點仍然沒有取得太大的突破，體質上的強化確實有飛躍性的進展，但宿主大腦所遭受到的毀損程度卻更加……』嚴重這個字還沒出口，電話那端忽然沒有了聲音。

　　突來的沉默讓陸鳴海有些擔憂，他輕輕喊了一聲：「Soph？」

　　『……不是生命樹。』

　　「什麼？」

　　『你說得對，陸。這不是生命樹計畫。』

　　即使透過電話線路，陸鳴海仍能聽出妻子的聲音底下心中一片冰涼。

　　『──這是知善惡樹。』她說。

　　“You must not eat fruit from the tree that is in the middle of the garden, and you must not touch it, or you will die.”

──〈Genesis 3:1-24〉

　　上帝吩咐說，園內所有樹上結的果子他們都可以用作食物，唯獨知善惡樹上的果子例外，上帝吩咐他們不可喫，因為他們吃的日子必定死。

──〈創世記3:1-24〉

因為子世代走比較輕快的路線，末世裡各種愛恨交織亂世浮生背叛與絕望就交決定給親世代了(ง•̀ω•́)ง✧

我很喜歡鳴海爸和Soph媽

其實原本是閃到讓陸小六同學天天都想離家出走的CP，但現在吵架了

Soph媽本名Sophia，曾經是德國人

叫Soph是因為鳴海爸覺得暱稱結尾氣音有種輕飄飄情人間呢喃的感覺(*´∪｀*)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