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k & Owl

　　等到戚詠涼真正開始準備出門，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他站在鏡子前多撫了幾次，才把先前被朱丹抓皺的襯衫衣領給拉平。

　　回到床邊，他從床頭櫃的高腳杯裡勾出先前她隨意拋進去的物件。

　　「手給我。」他對朱丹攤開手。

　　朱丹光裸的雙肩聳了聳，伸出夾著菸的左手，讓戚詠涼替她將那枚屬於另一個男人的戒指套回她無名指中。

　　「哪天妳終於想開了決定跟他結婚，記得發喜帖給我。」

　　「再說。」

　　側過身戚詠涼就著她手指隨意抽了一口，然後他立刻後悔起這個決定。

　　「媽的！」他嗆咳一聲，「妳的品味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這幾天抽太快，出門前櫃子裡只剩他出差買回來送我的這包。我就拿了。」朱丹臉上浮出一抹沉思與理直氣壯。

　　「這就是為什麼──誰會跟一個就連幫你買菸都堅持買低焦油低尼古丁的男人結婚？」她瞄向床頭的煙包，露出無聊的眼神。「他甚至選了櫻桃口味。」

　　一邊清喉嚨戚詠涼一邊毫不客氣地反問：「那麼誰會跟一個除了臉蛋和床技其他地方一無可取、個性差勁透頂而且花錢如流水的女人結婚？」

　　「男人。」朱丹表示。「尤其是有錢的老男人。」

　　戚詠涼發現他對這個答案無話可說。

　　只得對朱丹擺了擺手，從褲袋裡摸出自己的菸盒扔到她懷裡，離開床沿坐到玄關凳上穿襪子。

　　「你也是。什麼時候定下來，記得給我個電話。」

　　冷不防聽見朱丹這麼一句，戚詠涼手裡的動作不由一頓。

　　「什麼？」他抬起頭，幾乎懷疑自己聽錯。

　　「你現在急著要趕過去安慰他的、那個小動物啊。」朱丹點起另一根菸。

　　「上星期去趟荷蘭大麻抽傻了妳？想像力這麼缺邏輯。」戚詠涼嗤笑。

　　「還敢提荷蘭，你推薦的那間小酒吧爛透了！我連一瓶真正的可樂都喝不到。」

　　「原版可樂本來就含古柯鹼，那才叫真正的可樂。」

　　「我隔天還要上班！我需要清醒的腦！」

　　「不妳不需要，妳只要把襯衫釦子多開兩個、窄裙往上多提五公分──」

　　「滾吧你！」

　　隨手抄起一個抱枕扔到他臉上打斷他沒完的下流話，朱丹催他。「你把小動物扔在路邊都要一個小時了。」

　　戚詠涼撇了下唇，「給他點時間冷靜腦袋。」

　　終於從頭到腳整裝完畢，他拎起一進門就被甩在鞋櫃上的車鑰匙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想了想，終於還是回過頭多嘴了一句：「喂，朱丹。」

　　「嗯？」

　　「一個對尼古丁過敏的男人願意忍受妳這個菸槍還幫妳買菸，毫無疑問是真愛。」

　　「我知道。」朱丹笑。「但是除了為一棵樹放棄整座樹林，我還得為這棵樹放棄陪伴了我半輩子的尼古丁，這麼重大的犧牲我需要審慎考慮。」

　　「想想，一個無可挑剔的好男人、一座夠妳揮霍幾輩子的家產、和一對重新健康的肺──」戚詠涼好心地數給她聽。「只要妳戒掉妳生命裡所有壞習慣：菸、過量的酒精和太多的男人。」

　　「哦？」

　　她呼出一口煙。

　　有一瞬間戚詠涼幾乎以為她審慎考慮起這個傾斜度顯而易見的天平。

　　「──聽起來真不划算。」

　　然而下一刻從她語調裡的散漫，他明白朱丹根本連一秒鐘的猶豫也沒有過。

　　戚詠涼笑了起來。

　　「下次見，朱丹。」

 -TBC.-

他說，下次見

因為他知道，還會見面的

說不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