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k & Owl

　　「妳在畫什麼，公主殿下？或許我幫得上忙。」站在骯髒的雪白海洋中央，桃樂絲問。

　　「噢不！不，妳幫不上我任何的忙。」拿著畫筆的白雪哭泣著。「我在畫畫，我在等待，我想離開這裡。」

　　「我也想離開這裡，或許我們可以一起離開？」桃樂絲看著滿地的骯髒波浪，每一張畫紙上都畫著蘋果，各式各樣的蘋果，顏色一樣的鮮紅。

　　「噢不！不可能的，妳不可能帶我離開。」白雪倒抽了一口氣。

　　「為什麼我不可能呢，公主殿下？」桃樂絲問。

　　「妳又不是王子！」白雪說。「只有王子救得了公主，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

　　「那麼，妳現在在做什麼呢？」桃樂絲沒有和她爭辯。

　　「我在畫蘋果，院長說，如果我能畫出一顆真正的毒蘋果，他就會給我一顆。」

　　「妳想要毒蘋果做什麼呢？」桃樂絲問。

　　「我會咬下一口蘋果，陷入沉睡，然後──王子就會來拯救我，吻醒我，帶我離開！」

　　「這樣嗎。」桃樂絲想了一想，抽走她面前已經塗上一半鮮紅的畫紙。「讓我告訴妳吧，公主殿下，妳一直畫錯了。」

　　「什麼意思？」白雪追問。

　　「妳不應該畫紅蘋果，公主殿下，妳應該畫一顆黑蘋果。」桃樂絲說，「浸過毒藥的蘋果應該是黑色的，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

　　「噢！妳、妳說的沒錯──」白雪驚呼一聲，立刻接過對方遞來的黑色顏料。「我早就該想到的！一顆──一顆黑蘋果！」

　　就在白雪忙碌地開始打底稿的時候，桃樂絲看著那張畫紙，又一次出聲：「妳還是畫錯了，公主殿下。」

　　「哪裡畫錯了？」已經開始信任她的白雪立刻停下動作。

　　「妳不該畫一顆完整的蘋果，公主殿下，妳應該畫一顆被咬過一口──只被咬過一口的蘋果。」桃樂絲說，「因為有毒的蘋果，在被咬下第一口之後就會讓人倒下。」

　　「妳──妳真是太聰明了！」白雪震驚地倒抽一口氣，立刻抽走已經打好完整蘋果底稿的畫紙，重新開始畫一張新的。

　　等到白雪終於畫好那顆黑色的、只被咬過一口的蘋果的時候，她幾乎喜極而泣。

　　「妳覺得──妳認為──妳想，院長這次會給我蘋果嗎？」打開黑盒子前，她忍不住緊張地轉頭問桃樂絲。

　　「我不知道，公主殿下。」桃樂絲回答。

　　桃樂絲看著她將畫紙放進盒子裡，看著她關上盒子，陪著她從一數到一百。

　　當白雪再次打開盒子，不用刻意去看，桃樂絲也知道結果是什麼。

　　從白雪閃閃發亮的眼睛裡。

　　盒子底躺著那張畫紙，上頭靜靜地放著一顆黑蘋果，完整的。

　　「噢！我的──我的蘋果──」白雪用近乎歌唱的語調呼喊著，立刻將黑蘋果抱在懷裡，眼睛裡閃爍著喜悅的淚光。

　　「咬一口吧，公主殿下。」桃樂絲說。「這樣，妳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我會的！」白雪舉高蘋果，近乎虔誠地吻了一下。「快來拯救我吧！我的王子。」

　　桃樂絲看著她咬下黑蘋果。

　　桃樂絲看著她露出驚慌的表情。

　　桃樂絲看著她翻白了眼睛捂住窒息的喉嚨，卻吐不出已經咬下的那口蘋果。

　　桃樂絲看著她倒下，抽搐的四肢逐漸僵硬，終於一動也不動。

　　黑蘋果滾落到她的腳邊。

　　桃樂絲蹲下來，撿起那顆黑蘋果。

　　「有毒的東西，從來不會只是讓人昏倒而已。」

　　「不會有王子來的，公主殿下，不會有任何人來拯救妳。」

　　「人都必須靠自己拯救自己，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

　　「恭喜妳靠著自己的力量離開這裡了，公主殿下。」

　　「愚蠢是一種了不起的力量，並且經常伴隨著驚人的勇氣，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