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ABO雙A,輕快年下傻黃甜。1.4萬一發完。

   小國王一心以為自己養的是弟弟或童養媳(?),盡心盡力拉拔長大後才發現錯得連屁股都保不住的故事。

   雙向箭頭。小國王很A。

   一直覺得勝出很適合年下偽骨科,想看小久超寵小勝、而半大時期咔展露不講理佔有慾的故事。這次一口氣滿足了私心(❁´ω`❁)*✲゚*

 ⋄配對:爆豪勝己/綠谷出久。

 ⋄原作:我的英雄學院 My Hero Academia

 ⋄分級:NC-17

 ⋄ Author:RiAN日安

 


 

  01.

 

  一道矯捷身影無聲無息翻上了小國王窗台。

 

  綠谷出久警覺地從枕後摸出防身武器,握緊匕首,腦海中閃現過無數猜測,緊繃之餘又生出一絲虎視眈眈的戰慄振奮:無論來者是哪方人馬派出的刺客,他都有自信殊死一搏。

 

  但當那道少年身影揮開紗簾、剎那沐於月光之下,綠谷出久兩手一抖,匕首匡噹一聲掉到了床下,別說抵抗,連不顧後果高喊來人救駕的心情都有。

 

  一雙紅眸凶光畢露的少年踩著氣勢洶洶的步伐來到國王床邊。

 

  陰影籠罩過來剎那,小國王心頭湧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烈預感──

 

  完蛋了。

 

  「小勝!你聽我解釋──」綠谷一嗆,後頭的話全被壓得說不出來。

 

  「騙子。」伏到他身上的不速之客吐出恨恨的指控:「你躲著我!」

 

  「我不是,我沒有!」綠谷連忙否認,「只、只是……這兩天……太忙了……」

 

  「忙什麼?」眉梢飛上一抹譏色,爆豪反問。「稅季沒到,使節剛走,這幾天你能忙什麼?」

 

  綠谷一時語塞。

 

  都說因果報應,可是過去五年來他一手拉拔這個唯一的盟友,自認悉心教導、毫無保留,下場居然是如今他騰不出任何一個合理託辭來搪塞這名對他一切瞭若指掌的年少質子。

 

  時間是世上最狡猾的小偷,偷走了那個曾經和他一起偷溜上天文塔讓他抱在懷裡看流星雨的可愛弟弟,一不留神又塞來一個和他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陌生少年,然後所有人都告訴他,那是爆豪勝己。

 

  ……誰能想到當年白白淨淨的男孩後來會長成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歷經身心雙重震撼的小國王由衷認為,這絕對是史上最大的一宗國際詐騙。

 

  像現在,他記得五年前小勝剛來的時候明明能被自己整個抱進懷裡,可如今只是往他身上隨意一壓,就讓綠谷覺得自己成了被雄獅一爪子拍住的老鼠,全身上下用盡了力氣仍舊動彈不得,只能著急地晃動小小的尾巴。

 

  這和百般呵護地澆灌一顆柔弱的百合種子,長出來才驚覺養了盆仙人掌有什麼兩樣!

 

  「前天是你求我的吧?」渾然不理綠谷內心的糾結,少年瞪著他,紅眸在月光下更顯氣勢逼人。他唇線一撇,一道道地宣判罪狀:「過河拆橋、翻臉不認、射後不理──」

 

  「那是……!」被說中的綠谷滿臉通紅,聲線因羞恥而微微顫抖。「已經、已經解釋過了吧?是差點中了舅舅的圈套,才……」

 

  一回想起前天被鎖進那座滿是發情期Omega的房間,別說香豔,小國王幾乎差點被活活逼出恐O症。

 

  綠谷當然清楚舅舅的企圖,舅舅將他扶植上位時他才十一歲,孤零零地被架空在王座上,「小國王」這充滿輕視的蔑語可不是什麼親暱愛稱;更別提那首關於「人偶國王」的民間童謠,人盡皆知那故作天真的尖銳歌詞有多麼接近真相,儘管沒人敢在宮廷裡明目張膽地哼唱。

 

  可是現在他快二十歲了。

 

  攝政王威勢猶在,對綠谷出久的控制力卻大不如前,要不是血統庇佑了繼承權,且綠谷出久之後的下一順位繼承人出身攝政王的政敵膝下,小國王或許活不過第二性別分化成Alpha那年。

 

  舅舅要的是能挾在手裡號令四方的魁儡,不是個羽翼日豐、越發像模像樣的一國之A

 

  但不知道舅舅從哪裡得來的邪門靈感,這一年來趕著替綠谷充填後宮,只要是適齡O都恨不得往宮裡送,大約嫌他年紀太大又自我意識太強,想換個嬰兒從頭來過;見綠谷不中計,索性支出下策棋行險著。

 

  舅舅幾乎成功了。

 

  綠谷不確定自己的喜好是不是真那麼明顯,他確實偷偷地喜歡那種嬌小的、溫軟的、讓人一看就升起滿腔保護慾的Omega。怪異的是,這樣的Omega當天只佔了房內一半,另一半則清一色是高挑健美、孔武有力的肌肉型。

 

  「……」若說掉進溫柔鄉的剎那綠谷出久曾在一瞬間被Alpha本能、發情Omega的信息素、以及不值一提的小小性偏好給迷惑心神,那群「選項二」只消一眼就將他震回現實,頓時撿回了所有的理智。

 

  綠谷出久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全身而退,模糊的記憶殘片中唯獨閃爍著半屋Omega被罵哭或該說嚇哭的場面。

 

  別看小國王平日溫文爾雅,憋屈了數年的隱忍退讓,又逢一朝被欺到底線,爆發出來的洶洶氣勢就連原本奉命守在門外的攝政王侍衛也沒敢攔阻,整整兩排的衛兵低眉順眼,直到國王的袍角消失在視野邊沿仍沒一個抬起頭來。

 

  綠谷出久昂首闊步地走回自己臥房。

 

  即位以來,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國王這頭銜應得的威嚴與尊重。

 

  ……爽翻了!

 

  儘管所有的神氣和體面只持續到他砰地一聲關門落鎖,就隨著癱軟的雙腿一同滑落到地毯上,殘存的意氣風發仍像酒精般流竄過賁張的血管,短暫滿足了支配慾與交配慾被同時激發的Alpha──在那一刻,權力似乎比慾望更好,綠谷發熱的腦袋有些暈頭轉向,自顧自傻笑了幾聲,滿心飄飄然。

 

  然而十分鐘後,倒臥在地幾乎被無處發洩的慾念給生生逼瘋的處男A才赫然意識到,自己太天真了。

 

  他需要幹點什麼。急迫地、渴切地、字面意義上地,幹點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直觀感受到發情Omega的信息素對Alpha的影響,因為比起攝政王的行動,小國王早了整整三年就被盟友說動:做處男強過做個種。

 

  無論第二性別分化前後,綠谷一直過得修身養性,也明確限制了不允許Omega靠近自己起居範圍;國策大事多半由不得他定奪,關起門來他還勉強算得上一家之主,即使底下沒一個信得過的心腹,目光所及盡是各方派系添磚加瓦,真正的孤家寡人。

 

  除了小勝。

 

  綠谷發誓,一直以來他對小勝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可是徒具虛銜的小國王在宮中孤立無援,而這個小小年紀就被送來的鄰國質子處境比他更加岌岌可危。

 

  那帶給了綠谷某種心有戚戚的傷感和略帶優越的憐憫之情:金字塔底端出現了個比他更底層的人,一個孩子。綠谷幾乎打從一開始就下定決心要對他好。

 

    烽國女王在世時是遠近馳名的美人,英明幹練、行事豪爽果决,不僅深得民心,朝中更有許多忠心耿耿的擁戴者;她年幼的獨子據說與她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若非烽國誡規不允許尚未成年的王儲即位,而與女王向來理念相左的舊黨趁女王驟然病逝、短短一天內擁立其胞妹匆促上位,綠谷知道,那孩子說什麽也不會淪落到雪國成爲待宰羔羊般的質子。

 

  真正見上面,那個還未走出失親傷痛、卻仍張牙舞爪強撐著武裝的烽國男孩,在充滿戒備卻掩不住稚氣的一席對談間徹底融化了綠谷出久。

 

  遭排擠的虎子從虎穴被推進狼窟,他決定抱養那只小老虎。

 

  珍貴的王族血統和靈活的腦袋讓綠谷出久在險惡局勢中夾縫求生,使他數次有驚無險從外戚手底倖存,是他坐上這動盪王位的唯一資本。

 

  但他依然覺得,那個無關理性全然出於情感衝動的念頭,是他至今做出過最正確的選擇。

 

  十歲的爆豪勝己被推為質子第三十三天,一個小小的、無倚無援、卻牢不可破的秘密結盟在雪國宮廷裡悄悄發生。

 

  盟友與盟友相依為命,少年攜護著男孩,羈絆冒出新葉,枝幹拔地抽長,參天並立如高聳的雪栖樹。

 

  綠谷從未對那孩子生出絲毫邪念,儘管有時盯著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蛋他偶爾會看呆,但他從沒想過占為己有,更不曾像宮中竊竊耳語的那樣「趁早下手」。

 

  流言在綠谷出久第二性別分化後越演越烈。

 

  就算是國王也堵不上所有人的嘴,更何況他清楚謠言背後由誰刻意煽動。他越是昏庸無能耽於逸樂,這國家就越少不了攝政王協理持政。

 

  小國王不曾被閒言閒語動搖,這回卻罕有地慌了手腳,明明比這更下流不堪的都聽過,可這是第一次令綠谷出久感到難以忍受。

 

  「我不會對小勝怎麼樣的!」十六歲的小國王氣急敗壞,明明想解釋,一開口偏又委屈得不行,最終悻悻別過了臉,也不知是生悶氣還是和自己賭氣。「小勝不相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他盯著窗台,聲音低落得泱泱不樂:「想走就走吧。」

 

  那方沒有回答。

 

  默數了十遍呼吸,綠谷出久終於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偷去瞧爆豪勝己。

 

  不料目光撞個正著。

 

  「對老子出手?」只見十二歲的烽國男孩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只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雪國少年,面露輕蔑:「就憑你個廢久?」

 

  「……」小國王覺得被輕視了!

 

  唇角一翹,爆豪勝己不屑地從鼻腔發出響聲:「哼!」

 

  「……」聯盟破裂危機明明安然度過,怎麼就令人高興不起來呢?

 

 

 

  明亮的回憶在熔岩般灼燙的原慾中逐漸變形失色,十九歲的Alpha倒在門邊,喘得幾乎喘不過氣,手中持握著再怎麼撫摸也感受不到絲毫慰藉的高昂性器,滿腦子都是他的小老虎。

 

  「小勝……」小國王啜泣出聲。他沒有,他才沒有非分之想。

 

  ……偷偷祈禱著要是那孩子將來分化成O,自己或許就能順理成章地把他永遠留下來,這也算是非分之想嗎?

 

  砰!砰!砰!砰!

 

  門板在這時候被人用拳頭砸響。

 

  「喂,廢久!你在裡面吧?」

 

  ……小勝。

 

  當然是小勝。

 

  他們約好了,今天他要給他上課。綠谷出久理所當然知道爆豪勝己理應會來──那一刻,年長的Alpha唾棄起自己的卑鄙和微弱的私心。

 

  「你在裡頭搞什麼,廢久?」門板另一端傳來十五歲少年怒氣沖沖的質問。「臭死了,走廊上都聞得到!」

 

  「誒……?」

 

  腦中空白了一瞬,綠谷幾乎不敢置信對方語意裡含藏的訊息──他聞到了他的信息素!

 

  「小勝……第二性別分化了嗎?什麼時候──」

 

  門板另一端短暫沉默,應了聲。「前陣子。」

 

  綠谷出久艱難地撐起身,倚靠到一邊門板上,如今就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令他感到吃力萬分。「為什麼……小勝沒有告訴我?」

 

  「關你屁事!」青春期與叛逆期同期而至的烽國少年磅磅磅地拍門,聽上去正憋忍著呼吸。「開門,廢久!」

 

  「還……不能開……」

 

  背貼著木門汲取微弱涼意,綠谷斷斷續續地解釋剛才的驚險經歷。

 

  不過短短幾分鐘,已經耗盡了綠谷一切自制力,他兩手死死攥著衣襬,忍住不在和爆豪說話的時候撫摸自己──那太失禮了,和性騷擾有什麼兩樣?

 

  「小勝……可以幫我嗎?」問出口的瞬間,綠谷出久覺得自己很卑劣。

 

  可是他抗拒不了那麼強烈的誘惑,門外的不是別人,是爆豪勝己──綠谷出久沒有仔細想過兩人的關係,也沒有試圖釐清其中的情感分屬,他只知道,那是他在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什麼名義都好,他想把爆豪勝己一直留在身邊。現在那個男孩成熟了、分化了,如果……如果他也願意──

 

  隔著門板,被誘發了Alpha本能而受盡折磨的小國王聲調沙啞,語氣像求婚那樣認真,如許諾一樣虔誠:

 

  「我會負責的。」

 

 

 

  02.

 

  一剎那,爆豪勝己有些發怒。

 

  那才不是自己專屬,當下只要任何一個姑且信得過的對象站在門外,綠谷出久大抵都會說出同樣的話來;而且直到開門之前,這個該死的、不過早生幾年就老愛以哥哥自居的廢久居然還執迷不悟地認為,他分化成了Omega

 

  他老早察覺了小國王那不切實際的心願,約莫在他來到雪國第三個冬天。

 

  真蠢,蠢透了。

 

  嗤之以鼻,可爆豪勝己始終沒有罵醒綠谷出久,烽國王族很少分化出Alpha以外的結果。

 

  就像冬日裡他不曾在小國王打開披風、從後頭將他環進溫暖懷抱的時候抗議過,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在天文塔上凍得瑟瑟發抖的單薄小鬼了。

 

  時光飛逝,橫跨過男孩抽長成少年的關鍵期,整個雪國宮廷都目睹了爆豪勝己由內而外的質變,看待他的眼神漸從訕笑輕蔑逐日升高到戒慎疑慮。只有綠谷出久始終把他當成孩子,像呵護一個未能自立的弟弟,悉心教導、關照得無微不至。

 

  「誰稀罕當你弟弟了,白癡!」十一歲的他忍無可忍。原以為小國王會據理力爭,沒想到廢久愣了愣,怔怔露出傷心的眼神,不說話了。

 

  「……」爆豪勝己第一次對自己的年紀感到挫敗。

 

  後來,小國王第二性別分化,爆豪竟然被宣告失去了一起同寢的資格──不能瓜分小國王的棉被徹底激怒了十二歲的烽國男孩,被趕出去的第一晚他在門外杵了整整一夜,一恢復點力氣就憤怒地拍打門板,吵得誰也不許睡。

 

  徹夜無眠的小國王次日接見朝臣時掛了兩只黑眼圈,而罪魁禍首在被窩裡安然補眠,第二晚又捲土重來折騰了一夜。

 

  可是小國王沒有妥協。

 

  爆豪勝己知道,這個溫和、柔韌、看上去似乎很好說話的廢久,骨子裡是個固執到惹人生氣的傢伙。

 

  早熟的烽國質子終在此刻顯露出了符合年齡的任性與焦躁不安。

 

  廢久旁邊的床位是他的,枕頭是他的,廢久也是他的。為什麼廢久就是不懂呢?

 

  守了兩年,現在綠谷出久第二性別一成熟就急著把他趕走,難不成還打算召人侍寢,讓別人佔他的位置、睡他的廢久?小質子氣壞了,像頭惡犬成天守在國王臥室外打轉,一有人進出,他就杵在門邊盯梢,惡狠狠地瞪走任何膽敢逗留超過三分鐘的僕從。

 

  僵持了幾天,風言風語慢慢吹進爆豪耳朵。

 

  他明白了。綠谷出久不讓他繼續留宿是想提前避嫌,不願別人誤會烽國質子曾被雪國國王「染指」過,儘管這份用心良苦無論安內或攘外都沒能起到應有的效果。

 

  爆豪勝己悻悻退回了自己房間。

 

  不可否認,聽見那些流言令爆豪有些平靜不下來。再怎麼早熟,他才十二歲──內心的野望被人扯開來口耳相傳,任何一個十二歲男孩都沒辦法淡定自若。

 

  但綠谷出久誤會了。

 

  將爆豪的戰略性撤退誤解成恐懼,那個任他鬧騰上好幾天也不肯退讓半步的小國王把他約到廊道上,結結巴巴叨了一通多餘的解釋。

 

  瞅著那張又氣又急,最終彆扭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雀斑娃娃臉,爆豪勝己有些想笑,又有幾分隱密的失落與不痛快。

 

  正是那天,烽國的男孩隱約察覺,一切或許無關他當下的年歲──雪國的少年一點也不防備、更毫無企圖可言,因為他壓根沒往那方面考慮過他。

 

  即便後來發現綠谷一直滿懷期待他能分化成Omega,爆豪卻無比冷靜地看穿,這份淺薄的心願無關情慾,只是出於某種孩童般稚氣又自私的執念,以為這樣就能將他留在身邊。AO聯姻確實是常見的外交手段,也有利於王族尊貴血統的傳承。

 

  問題是他們之間根本沒有O

 

  上月初第二性別分化出意料之中的結果,爆豪壓根懶得通知綠谷一聲,反正平日裡他們誰也不會洩露出信息素。他自有打算。侍衛們來來去去,只要爆豪刻意收斂,綠谷並不容易發現自己地盤上悄悄多了一個Alpha

 

  然而今日一踏進迴廊,爆豪就嗅到了Alpha的信息素氣味。

 

  是雪栖樹。

 

  雪栖樹之所以成為雪國象徵,正因那是王室血脈特有的信息素氣味,血統越純正,味道越純粹。

 

  雪栖樹聞起來像冰雪,芬芳清冽,只是縈於廊道的氣息裡又多了一絲微苦與淺甜,是初生的嫩芽,像新生的希望。

 

  近乎直覺地,爆豪勝己知道,那是綠谷出久的味道。

 

  心跳提速,爆豪勝己加快了腳步。

 

  這傢伙為什麼釋放出信息素?來源是臥室,廢久和誰待在裡面?是第一次嗎?還是第一次被自己撞見?

 

  風風火火地趕到綠谷門前,一聽見裡頭若有似無的難耐呻吟,爆豪正想發火,門縫底下卻傳來一聲細弱的糯軟低泣。

 

  「小勝……」

 

  爆豪勝己僵在原地。

 

  還沒見到人,他已經被他的小國王搞硬了。

 

  站在門外,爆豪勝己耐著性子聽綠谷出久解釋;像童話裡那頭吞了粉筆裝腔作勢的狼,等到門裡傻兮兮的那一只小羊卸下防備與鎖,為他開門。

 

  來勢洶洶的餓狼一進門就襲擊了那頭蠢羊。

 

 

 

  等到綠谷出久驚覺自己被當初說服他「做處男強過做個種」的盟友搞到連處男都做不成的時候,本就一片暈呼呼的腦袋已經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

 

  小國王光裸的背脊抵著柔軟的長毛地毯,被操得滿臉是淚,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腰下墊著爆豪勝己捲起的上衣,懸空的雙臀教人掌在手裡,要進要退都由不得自己。

 

  國王一向規矩攏直的雙腿教欺入其中的少年軀體壓開,通常端坐於椅面三分之二的部位隨著激烈的操幹不斷撞上爆豪結實的大腿前側,一遍遍將平時鍛鍊不到的柔軟後腿拍出誘人的晃動波痕。

 

  恍惚間,綠谷想起以前在公爵夫人宴會上看見的小貴賓,不體面地當眾發情,騎著茶几桌腳聳動起小屁股狠命地蹭──他不會形容爆豪是貴賓犬,他甚至懷疑如今不斷捅進他體內的雄壯凶器能把那種一受驚動就叫個不停的小狗嚇到噤語失聲──這段回憶畫面裡令他心有戚戚的是那只飽受摧殘的無辜桌腳。

 

  眼底溢出淚水,綠谷出久覺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小勝……慢點、嗚……!慢一點……」

 

  張開雙腿的感覺令綠谷出久感到羞恥,但一切都比不上少年那發育得堪稱暴力的勃發陰莖插進體內裡的瞬間,小國王分不清是疼是驚是駭地叫出了聲音,淚水懸在眼角,和意識一樣搖搖欲墜。

 

  毫無經驗但總算有些常識的兩人折騰了半天才把Alpha的身體弄溼。原來書上沒有誆人,即使是Alpha,只要掌握訣竅就可以。

 

  起初被揉弄穴口的時候,渾身發熱的小國王迷迷糊糊感覺到不對,為什麼、為什麼摸的是那個地方──但還來不及發問,伏在他身上的爆豪咬了口他的耳朵,倂起的手指一下插了進去。

 

  指頭勾弄的動作生澀又粗魯,粗糙的手指把一腔軟肉弄得有些難受,可是耳際軟骨被爆豪叼在嘴裡,尖銳的犬牙恰到好處地箝住,陷進薄嫩的皮肉中,溫熱的壓迫並不疼痛,卻帶來一種奇異的控制與安撫效果。

 

  綠谷幾乎在被咬住的瞬間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然而,安靜不到十幾秒,小國王再度掙扎起來,這一次身體顫抖得厲害。「不行、小勝──」他伸手去推爆豪手腕,勁道卻和音色一樣綿軟無力,帶著驚惶的哭腔:「很奇怪……!」

 

  鬆開泛紅的耳朵,爆豪停住手中動作,低頭探向那雙溢滿不安的綠眸;一對上視線,綠谷習慣性撐起自己年長者的身份,忍住了險些掉出的淚,對金髮少年搖了搖頭。

 

  「……討厭?」少年聲色低沉,粗啞得嚇人。而他臉上的表情──綠谷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表情,他只知道,要是任何人害小勝露出這種表情,他是一定不會放過對方的。

 

  彷彿巢穴深處一頭惟恐被拋棄的幼獸,企圖以怒氣掩飾受傷,倔強的紅眸中卻悄悄洩漏了一絲脆弱。

 

  「小勝……」

 

  綠谷心口驀然揪緊,泛過一陣陣痙攣似的疼痛。

 

  爆豪垂下臉,兩人額頭相抵,使得交匯的目光無從閃躲或迴避。

 

  他臉上還是那種由痛生恨的叛逆戒慎。「因為是我,所以不行?」

 

  ──比答覆來得更快的是那雙手。

 

  兩手捧住少年的臉龐,小國王仰起臉,堵住了他的嘴唇。

 

  他們都沒有吻過人,也沒有被人吻過,嘴唇碰觸的柔軟感帶起一絲戰慄的電流,但那不夠,遠遠不夠,於是懵懂的舌尖試探性伸出,青澀地交纏,他們舔向對方舌沿,抵上舌尖淺淺打著圈,淺嚐輒止,然後小心翼翼地再嘗試一次。

 

  雪國少年體內一痙,陡然間,溫暖澄膩的液體流淌出來,一下打溼了男孩的手指。

 

  停滯其中的指尖像得了默許,又似乎感到新奇,手指勾搔起潮潤的內衾,攪動愈來愈溼的穴徑,越推越深,不知輕重地往裡頭摳弄更深處的軟肉。

 

  「嗯……!」小國王鼻間衝出一聲悶哼,夾起的雙腿卻被少年擋開,他難耐地蹙起眉,喉頭滾動的呻吟因嘴被封住而含糊不清,猶如曖昧低軟的鴿啼。

 

  綠谷又一次掙扎起來,但這一回爆豪沒有鬆開箝制,反倒加重了手中動作的力道,因為他知道了綠谷掙動的原因。並非反感,反倒恰恰是有了感覺。

 

  雪栖樹的氣息越發濃郁。

 

  凜冽中捎帶著一絲苦澀與旖旎的甜意,爆豪勝己簡直想把這氣味的源頭連同綠谷出久一起徹徹底底拆吃入腹。

 

  嘴唇好不容易分開,在溼暖交織的喘息裡兩人又一次對上視線,情動眼神裡多了幾分化不開的誘引。

 

  「小勝……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啊。」

 

  囁嚅著蒼白的指控,綠谷垂下視線,別過了紅透的雀斑臉。

 

  「……好狡猾。」

 

 

 

  03.

 

  與雪國王室象徵的雪栖樹相同,烽國王族也有其獨特的信息素氣味。

 

  綠谷出久沒有去過烽國,但他已經知道了烽燧木聞起來是什麼樣子。

 

  宛如熾烈燄陽下的燎原野火,焚燒氣息裡透出尾韻略帶嗆意的辛香料,精心騰炙、仔細研磨,盡數歸捋進原木方盒中,躁動又沉澱,寧靜而暴烈。

 

  從未聞過,他分不清哪些是烽燧木、哪些是爆豪勝己,於是他的嗅覺記憶彷彿被終身標記,往後只要一聞到相似氣息,他總是先想到爆豪勝己。

 

  在烽燧木溫暖的氣息包圍下,睡著之前,墜落於綠谷意識與夢境交界,是當年他們冒著寒風颼颼、偷溜上天文塔看的那場流星雨。

 

  那時還能被他用斗篷從後頭整個環進懷裡的爆豪勝己說,烽燧木花的盛開像一樹煙花絢爛綻放,盛麗又繁華。而為特定對象親手折來一朵烽燧木花,在烽國習俗裡有著求愛的意思。

 

  烽燧木花的萼片和花梗上遍佈細小尖刺,親手攀折,隱喻了甘冒被愛扎傷的風險與疼痛。

 

  聽完這典故,綠谷出久翻出懷中男孩猶仍稚嫩的雙手左看右瞧,摸了摸他柔軟的掌心,心疼地說,小勝戴個手套吧。

 

  耳朵凍得通紅的烽國男孩搶回自己的手,罵了聲,廢久就是廢久。

 

 

  ◆◇◆◇◇

 

 

  一時心軟的下場,令小國王幾乎想寫本血淚回憶錄,勸戒全天下的哥哥都應該對弟弟鐵石心腸。

 

  與另一具軀體交合徹底紓解了體內被觸發的難耐燥熱,代價卻是隔日一整天屁股隱隱作痛,渾身痠軟得像曾被徹底拆解又潦草拼回,當天還得按原定行程接待使節。

 

  小國王發誓,他從來沒這麼恨過攝政王。

 

  往後兩天,綠谷出久變得暴躁易怒,多疑又膽怯;儘管體現於外的異常舉止在僕從們眼中波瀾不興,連回頭向各自主子打小報告的欲望也沒有──除了要求每餐換個地方吃、每覺連同打盹換個地方睡、以及每頓餐後忿忿多要了一份甜點,小國王和平時幾乎沒什麼不同,只是臉上多了幾分心事重重。

 

  至於那天小國王情熱是烽國質子來退的火,這緋聞早從三年前就傳爛了。說都懶得說。

 

  謠言止於身體力行的小國王不知道這些,渾渾噩噩地躲了幾天,終於鈍鈍地回過神來,他不能這麼放縱。上回太過自信Alpha難以抗逆本能,舅舅才會弄出那種淺顯粗暴的陷阱,往後手段還是未知數。

 

  攝政王的難纏之處便在他從不下狠手,至今都是些讓綠谷出久無法撕破臉決裂的小打小鬧,看上去無傷大雅,有些甚至能將託辭說得冠冕堂皇;倘若綠谷出久真有意計較,倒要被譏諷氣量狹小。

 

  攝政王深知生於憂患的道理,給足了小國王安樂的條件和生活環境。小國王的臥房是不可侵犯的最後領土,這點共識他們還是有的。

 

  睽違兩天回到臥室,綠谷出久生出一種寸步難行的錯覺。

 

  一進門他就踩在了自己告別處男的地毯上。

 

  房間早已打理如新,可是小國王清晰地記得,第一次高潮後他被翻過了身體,像小狗一樣趴在地上挨操,明明比他小了四歲卻全面掌控了主導權的少年從後頭握住他的陰莖,故意上下甩晃、四處蹭動,一面幹他一面替他手淫,拉過他的手一遍遍去摸兩人交合的地方,附在他耳邊惡意取笑:攝政王這麼想要你的種,賞張地毯給他。

 

  絕對是那句調笑裡的暗示性太強,才害得綠谷出久霎那腰間一酥,真的射了一灘在毯子上。

 

  「……」

 

  腳下的地毯乾淨柔軟,綠谷仍像被燙到一樣縮起了腳,踮起腳尖撲回了床上。

 

  可是地毯都玷汙了,床鋪怎麼可能是清白的?通紅的雀斑臉深深埋進了羽絨枕裡,綠谷忽然發現自己小小的淨土在一夜間成了淫窟。不過短短幾個小時,他們怎麼就那麼精力旺盛呢?

 

  ……

 

  腦中閃現一幕幕不可言說的畫面,綠谷回過頭糾正自己,真正精力旺盛的只有那個叛逆期少年而已。

 

  都說因果報應,綠谷出久還沒腹誹夠,就被那個叛逆期少年夜襲了。

 

  「除了性別歧視,你這膽小鬼就沒別的話好說?」爆豪勝己沉下臉。

 

  「當初求老子幫忙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會負責,現在爽過了,提上褲子又想回頭當你的模範哥哥。」

 

  「我不是那個意思!」綠谷出久有些狼狽。不知道為什麼,某些事情只要經爆豪勝己之口,聽上去總和他的本意岔出十萬八千里。「小勝,你還小……」話沒說完,右手就被爆豪勝己拉過去,隨手往褲襠一放。

 

  綠谷出久霎時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麼。雀斑臉頰紅得像火,腦中一瞬間翻江倒海閃過無數荒唐畫面,「我不是說發育……!」

 

  爆豪勝己沒和他爭辯,只是挑釁地盯住他的臉,同時握著綠谷出久的手,從髖胯向上,彷彿驕傲的戰士展示足以誇耀的資本,帶他一吋吋撫摸過自己。

 

  伏在小國王身上的男體寬肩窄腰,發達的肩臂肌肉遒勁,胸腹鍛鍊出了棱角分明的健美肌理,緊實柔韌的觸感昭示著旺盛的生命活力,已經初具成熟男人的高大體姿,投落下的陰影能將綠谷完全籠罩住。

 

  綠谷不覺一怔。

 

  前天他們曾經坦誠相見,但那時他的狀態不算清醒,意識認知上完全及不上此刻感受到的直接衝擊。

 

  ……明明是在自己眼前長大的,為什麼他不認得了呢?

 

  見他陷入迷茫,烽國的少年並不催促,只是湊近了雪國小國王白皙纖細的頸脖,像獵犬一樣嗅了嗅靠近頸後的那塊,用鼻尖及唇梢輕蹭。

 

  五年來,兩人漸漸落實了盟友關係,未因年齡及身分差距淪為附屬或依存。

 

  這孩子是天才。打從深入接觸後,小國王飛快察覺了這一點。

 

  烽國的新王派出爆豪勝己作為質子自然是趕著把心腹大患丟出國境,但無可否認,這孩子擔得起這身份背後的責任,同時擁有不容質疑的尊貴血統。

 

  爆豪勝己在雪國幹過最出格的行徑是當年大鬧國王寢居,這事沒被公開而無從究責,卻成了宮廷裡人盡皆知的笑話,人們暗地嘲笑烽國質子恃寵而驕。偶然間被綠谷出久聽見,氣得小國王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孩子才十二歲,黏人一點有什麼不對?

 

  十二歲的時候,攝政王送給了綠谷出久一座金碧輝煌的夏季行宮,暗示此地避暑正好,秋季宜獵,冬日遠行勞頓,春天再回王都祭典上露臉最適合不過了。支出掏的是國庫,但直到落成之前,小國王竟一點也不知情。

 

  前一年雪國西部爆發澇災,夏季的溼熱使重振艱難的災區成了疫區,災民成批大片地死去;綠谷出久記得舅舅告訴他,王室已經撥不出更多資源前往援助。

 

  那座行宮名義上是祝賀他登基週年,但綠谷出久清楚,那種規模的建築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內建成,更別提裡頭一切格局與裝修擺設完全符合攝政王的審美喜好。

 

  十二歲是綠谷出久重要的轉折點,小國王在那一年真正地認清現實,無論舅舅待他多好,他都絕不能將雪國交給攝政王。

 

  他恨不得多護著爆豪勝己一點,補償那孩子一些自己早已失去的無憂無慮。

 

  至於十五歲,綠谷出久記得,他一心想在成年禮上策劃一場突襲,解除攝政王的職務將人封到外地,落腳地甚至選定在那座富麗堂皇的夏季行宮。

 

  第二性別分化是各國公認的成年標準,眼看自己即將成年,即便舅舅不願意,也該將雪國還給國王了。

 

  少年的殷切被他年幼的盟友給打住。

 

  朝臣派系錯綜不說,皇家軍團裡四成為攝政王所控,一成零散複雜,另外五成屬將軍人馬,而綠谷出久之後的下一順位繼承人正是將軍外甥──即使小國王能以出其不意的反動弄走攝政王,手無兵權的他也守不住自己的王冠。

 

  聽完分析,綠谷有些喪氣。之前幾年沒有實權,但不妨礙他做打算,他籌畫了份全國性的水利整治、教育及稅務改革。如果能及早推行,無疑將大幅改善民生。

 

  「急什麼?」十一歲的烽國男孩嘲笑他本末倒置,要是不能確保一擊斃命,根本不該貿然出手;攝政王儘管輕賤基層,朝中應對交際與外交斡旋手段卻不容小覷,挪用的事暫且不論,打從先王在位之初就將財政交予他打理得風生水起,綠谷出久該琢磨的是怎麼收服他,不是弄走他。

 

  「先把王位贏回來坐穩,再有了搖錢樹,以後什麼不能幹?」

 

  裡裡外外思索了幾遍,綠谷出久不得不承認這話很有道理。採納了。

 

  十五歲的他第二性別都還沒分化,已經認為自己足以勝任國王了。如今回頭一看,綠谷出久萬分慶幸當初身邊有爆豪勝己。

 

  成王一朝一夕,王座上卻遍佈荊棘;舅舅雖然愛搞事,但他確實能幹。儘管稅務改革擋了貴族財路被一口回絕,各地水利整治倒在攝政王的大力推動下順利進入建設階段,攝政王誇過一句,那套系統除了疏洪,也利於引流及蓄水,平時有助穩定灌溉,提高作物產收。

 

  ……前前後後仔細一捋,綠谷出久發現,他確實沒有立場說爆豪勝己「小」。

 

  一般孩子最多生理與心智成長不成正比,綠谷收留的這一個卻有著三重比例的不平衡:除了生理,心與智還得分開檢視。智力上的出類拔萃令烽國質子早熟機敏,以至於人們時常忽略,能與成人平起平坐的表象下,那不過是個十歲的男孩;父親早亡,一夕遭逢母親病逝,還沒體會到實感,就被忌憚的姨母推出家門,落入了另一個全然陌生的國度。

 

  只有綠谷出久一眼看見了他。

 

  寂寞的小國王將那個孤兒帶在身邊,當成收養了一個弟弟。起初關切、漸生羈絆、終於彼此交心──這份有所回報的付出帶給綠谷莫大的滿足感,被依賴的虛榮使他下意識忽視了某些明擺在眼前的事實。

 

  那個曾在他懷裡打呼嚕的小質子早已褪去稚嫩,未來終將踏歸故土。

 

  烽燧木的幼株即使被人移栽到雪國,永遠不會長成雪栖樹。

 

 

 

  「小勝……」

 

  聽見呼喚,爆豪勝己抬起頭,卻撞進一雙氾濫成災的湖水綠中。

 

  還沒說話,滾滾的淚珠已經流淌過耳側滲染了枕巾,小國王張開嘴,十九歲少年冒出的懇求卻像六歲孩子般無理而任性:「……不要長大。」

 

  心窩上像挨了一拳,疼痛裡不由生出幾分莫可奈何的忿忿與惱恨;爆豪勝己瞪著他,血色紅眸中燃動著明明滅滅的光火,陰鷙的面色幾乎令綠谷出久以為自己會挨揍。

 

  但爆豪勝己沒有動手。

 

  緩緩地,他低下頭,親吻了小國王的臉龐。

 

  他一點一滴蹭去紛亂的淚痕,舔贖那被水暈開似的頰邊雀斑,唇瓣掃過微微顫動的眼睫,來到光潔的額際,印上眉心,又順著鼻樑向下,逗留鼻尖,像蜻蜓淺憩。

 

  兩人氣息交匯。

 

  等了又等,終於綠谷出久忍不住,他仰起臉,想去吻那遲而未至的嘴唇。

 

  得償所願前一瞬,下巴卻被人以拇指抵住。

 

  力道不大,唯獨地綻出了一隙可望不可及。

 

  溼潤的綠眸困惑地抬起,對上那雙色澤轉深的鋯石紅。

 

  「兄弟不接吻。」他的弟弟冷酷宣佈。

 

  淚水霎那模糊了視線。

 

  陡然間,綠谷出久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留模稜兩可的餘地、也勢必不容反悔竄改,「弟弟」和「爆豪勝己」之間,他只能選擇其中一邊。

 

  「小勝……」他悄聲呼喚,微張的嘴唇幾乎碰觸到了他的。幾乎。

 

  爆豪勝己沒有應他。

 

  有些恐慌地,綠谷出久隱約感覺到倘若這次選錯,自己極有可能付出永遠失去對方的代價,他下意識想回答正確答案,卻不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心中惶惶不安,企盼能得到一點提示,卻連少年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他又喚了一聲。然後是第三聲、第四聲。

 

  那方動也不動,懸在原地與他僵持。

 

  淚眼更加模糊,綠谷負著氣,忍耐地把淚憋在眼眶裡。

 

  綠谷記得這一招在過去從來有效,以前爆豪偶爾會自顧自生起悶氣,追問原因也不說,那時候他們還睡在一起,金髮的男孩虎著小臉爬進被窩,背過身去,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露出抗拒的氣息。

 

  「小勝。」那時綠谷喊他。

 

  爆豪不理。

 

  「小勝。」綠谷又喊,手掌試探性地貼向男孩背脊,表達安撫與關切。

 

  爆豪默不作聲,身上每一吋線條都肉眼可見地寫滿了不高興。

 

  但他沒有推開他。

 

  於是,綠谷出久將掌心貼著男孩溫暖的背心,緩慢地、柔和地、一遍遍地,數羊似地喊著,小勝。

 

  小勝。

 

  小勝。

 

  ……

 

  綠谷不記得自己數到第幾個小勝。他睡著了。

 

  隔天醒來,彷彿回應他的唸唸不忘,熟睡的男孩不知何時滾進了他懷裡,找到個舒服的位置將自己嵌了進去,打著小小的呼嚕。

 

  從那時起,綠谷就發現,只要多喊幾遍,男孩總會默默消氣,慢慢心軟。

 

  儘管他還是沒能搞懂他為什麼生氣。

 

  可是現在,連這個秘方也不管用了。

 

  悵然失落的迷茫間,若有似無地,綠谷出久嗅到了微乎其微、近似雪栖樹的氣息,清冽間又浮動著幾分淺甜與淡淡的苦澀餘韻。

 

  綠谷出久再熟悉不過,那是自己的信息素氣味。此刻氣味的源頭來自爆豪勝己。

 

  Alpha之間無法像AlphaOmega一樣施以普通標記,而除去玩笑及羞辱,誰也不能忍受另一個Alpha在自己身上留下信息素;就和野狗藉著留下氣味強調自身地盤是一個道理,除非全面宣戰,一般可不會爭著撇條撇到對方身上去。

 

  更別說要是被其他人聞出端倪,簡直和當眾被人扯下褲子揭露屁股上簽著征服者大名一樣顏面掃地。

 

  但在前天,是綠谷出久趁其不備、撲上去先咬的爆豪勝己,留下了氣味標記。不知輕重更毫無尊重可言的行徑把正在重新舖床的年輕Alpha氣得七竅生煙,像要吃人一樣地回過頭來,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弒君兩個字。

 

  剛才廢久還和被操軟了骨頭似的,顫著的兩條腿打都打不直,他攔腰把人抱進了椅榻才回頭整理狼藉不堪的床鋪,沒想到一轉眼功夫,這傢伙稍微恢復力氣竟然趕著往自己身上撒野。還得了逞,找死!

 

  可是一回頭,那張該死的雀斑臉上竟然吧嗒吧嗒掉著淚,好像他才是受委屈的那一個。

 

  爆豪勝己當然沒有打算反省,他心知肚明綠谷出久是把他想成了Omega才做出那番請求,最後千恩萬謝地引狼入室。圖謀既遂前一刻他釋出過信息素,但那時小國王已經被撩撥到極限,儘管確實對年輕的Alpha點了頭,實際過程也和誘姦相去不遠了。

 

  綠谷並不惱怒自己出乎預料被按到底下這件事,可是最開始被誤導的事實令他耿耿於懷,更何況爆豪的分化結果和他期望的截然不同,現在解了情熱,他稍微清醒,偏偏還沒完全恢復理智,懷著一點點的惡氣和幽怨衝上去就報復了。

 

  「如果小勝是Omega,」肥了膽子的小國王竟然梗起脖子,站在原地衝他怒吼:「你已經被我標記了!」

 

  ……這個才剛被幹得連腿都合不攏的臭小子,說什麼蠢話呢?

 

  年輕的Alpha黑著臉,一步步將綠谷逼進了退無可退的角落。他伸出雙臂,將體型明顯小了兩三號的年長Alpha困錮在自己與牆板之間,語氣堅決:「轉過去。」

 

  他們都明白那意謂著什麼。

 

  圓滾滾的湖水綠倔強地與瞇起的紅眸對瞪,表示自己不怕他。

 

  交錯的淺促呼吸此起彼伏,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最終,綠谷卻仍別開了視線,在爆豪注視下彆扭地轉身,自覺地垂下頭,對另一個Alpha暴露出了自己毫無防備的脆弱後頸。

 

  爆豪咬了他。

 

  而後不知怎地,一回神兩人又吻到了一起。Alpha的信息素明明不該引發彼此情熱,親吻間,在烽燧木與雪栖樹交織的冬日氣息裏,綠谷出久却感到遠比先前任何一刻都要更加熾熱的高漲情欲。倒在桌上被進入的時候,他以雙腿主動環住了他的Alpha腰身,桌脚劇烈搖晃及桌案不斷撞上墻板的嘈雜聲響幾乎被二人不知節制的呻吟與低吼壓過,任憑桌沿把墻飾毀出了一行拖長的斑駁蹭迹也一無所覺。

 

  高潮前一刻,爆豪勝己捧住綠谷出久的蝴蝶骨將人按近,收穫了他的Alpha心領神會地捧起他的臉,他們親吻,像鳴雷、像驟雨、像風暴那樣地親吻,掀起了驚濤駭浪,而他們緊緊依偎彼此,安然的像泊入港灣裡的船。

 

  在沒有了理智拋卻了本能只剩下原始慾望時,他們像渴水那樣地渴求彼此,明知正當飲下的不是能供解渴的清泉,而是令人愈發口乾舌燥的烈性酒精,卻仍義無反顧地一飲而盡。

 

  ──忽然之間,綠谷出久明白了為什麼爆豪勝己說他是性別歧視的膽小鬼。

 

  他期盼著爆豪分化成Omega,因為那幾乎意味了與烽國聯姻一事順理成章。這兩天他消極躲避,甚至有意地克制自己不去思考對方對自己的吸引力,不過出於潛意識中焦慮的恐懼──業已成年的烽國Alpha遲早會離開雪國。

 

  然而,根本沒有什麼選擇題。踰越過那道秘而不宣的透明界線,瓦解的兄弟關係便再也回不去了,無關肌膚相親,而是那一夜激情已令越界的心無所遁形。

 

  綠谷驀地想起多年前,猶是男孩的烽國少年提過一次的烽燧木花。

 

  沒了手套,自己就不敢為他伸手攀折嗎?

 

  「……小勝。」水霧漸薄的綠眸眨了眨,清晰視野裡,那對專注的鋯石紅猶如黑夜中明亮的燧火,指引他身往心之所向。

 

  綠谷出久聲色沙啞,語氣卻堅定:

 

  「我要小勝。」

 

  他喚弟弟也叫小勝,喊情人也叫小勝。

 

  但這一刻,爆豪勝己無比清楚地知悉,他叫的是哪一個。

 

 

  攏起雙臂,他深深地將他的小國王擁入了懷裡。

 

  雪栖樹與烽燧木交織紊裹的氣息間,一吻盛開。

 

 

 

 

 

-〈小國王〉‧完 -

 

 

 

  恭喜小勝!終於將弟弟卡成功剪卡。

 

  雖然喊小國王聽上去似乎很親暱,實際上這稱呼對綠谷而言相當屈辱,彷彿真正的國王另有其人,而他不過是「小」國王。

 

  在這次的ABO裡加了一些純屬想像的私設,稍微翻閱了一下,發現這個設定在基礎六性系統外相當開放,就隨心所欲地寫了,想看對彼此的渴望強烈到甚至蓋過了本能,非對方不可的熾熱AA

 

  雪栖樹和烽燧木皆為虛構,是故事中雪烽兩國各自的代表象徵,圖騰用於國徽、鑄幣及王室衣紋;在私設中,王族血緣的信息素氣味也與之關聯,血統越純正,味道越純粹,但多多少少摻染進個人特有的氣味

 

 

  這回特別感謝Illian在我腦乾時賜梗翻窗而入!其實一開始只打算寫篇這背景下短短的夜襲肉,沒想到一回神整個故事都寫出來了😂也因此比預計的遲了很多天

 

  Ps.寫攝政王舅舅的時候忍不住一直想到黑道AU裡的治崎,恨不得家裡的繼承人有小國王一半事業心

 

 

arrow
arrow

    阿白| RiAN日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